兰祯闻言上前一步给贾琏福了个礼,“见过表哥。” “表妹。”贾琏讷讷喊了一声,脸颊微热。表妹长得真漂亮,肌肤玉雪娇嫩晶莹无霞,容颜清丽绝俗,特别是那双会说话般的眼睛,笑意盈盈时真如雪地莲花轻绽,让人欢喜无比。就是年龄小了些。他不由地想起了京城另一个有着双凤眼的张扬女子。 “这是你表弟,林赫,小名幼安。”贾敏拍了拍乖乖偎在身边坐着的林赫。“幼安,叫表哥。” “表哥。”林赫十一个月便会开口唤“爹、娘、姐”,只是发音不大准,这次倒叫对了。听话地冲贾琏喊了声后又将脑袋瓜儿扭向了兰祯,小胖手朝一边几上的樱桃果盘探去,嘴角有着可疑的水光流出。“吃,吃。” “表弟。”贾琏看着粉雕玉琢似的林赫,以为他是让自己吃水果,相比自宝玉出生后自己在荣国府受到的冷落,十分地感动。“本来该早日启程来扬州给表弟贺礼,只是府里二婶刚生了个衔玉的弟弟……” 一番话说下来,有耽误了林赫抓周礼的惭愧,又有他不自觉的委屈,听得林海贾敏面面相视,倒将他奉给林赫的抓周礼放到了一边。 “他小小一个人儿可使不得这般兴师动众。”贾敏淡笑,听着贾琏说着贾母如何重视二嫂生的宝玉,洗三、满月、起名、怕福气太大不好养活又贴了名儿到京中各街上让路人叫着压压……竟把自己儿子的抓周礼给忘得一干二净,心中也免不了生了几分怨怒,这也罢了,祖母疼宠幼孙实属正常,可母亲的种种行径是不是太张扬了?! “这种事掩着捂着都来不及,怎可闹得人尽皆知?”说着,瞥了眼端茶浅啜的林海。夫妻生活了十余年,贾敏不须细看也感觉到了他对娘家行事的不赞同。 什么大造化,也不怕犯忌讳。 贾琏只看贾敏的表情就知道定是府里做得不对,只是也不明白:“这事哪里捂得住?老太太也说了是好事。” 贾敏一愣,旁边的兰祯把樱桃绞压成泥喂着林赫随口说道:“怎么表哥家里发生什么事很快就会给人知道吗?” 贾琏一怔,遂摇头苦笑,“也差不多了。”才进林府不过半天,他已感受到林家人与宁荣两府行事的不同,尤其是规矩上,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客人是客人,该有的礼仪规范一丝不错,而自家人相处又很随意温馨。 “怎么府里的规矩竟松散到这地步?二嫂是怎么管家的?”贾敏眉头拧得更紧了,很是不满。林海睇了她一眼,道:“既捂盖不住,大肆传扬也是个法子。” 贾敏默然。须臾,才对贾琏道:“你先下去梳洗归置,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姑母和你姑父。” “是。”贾琏下去了。 林海和贾敏有话要说,兰祯带着林赫回了自己的辛夷坞,一起堆积木,学认字……寓教于乐。歇过午晌,她又收到了贾敏派人送过来的礼物——贾府送的,有京城流行的珠花首饰、玉连环、胭脂香水、锦缎……还有贾琏自己在京城买的泥人,都是小女孩喜欢的。 兰祯想着早上观看贾琏的气色,从八宝柜里拿出一块如凝脂似琥珀般的虎形佩饰,又从针线盒里挑出金色和秋香色流苏,两股合一,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祥云结与流苏系到了佩上。 傍晚贾敏果然喊了贾琏到正院花厅一起用膳。 兰祯趁机将备好的回礼拿出来,“表哥,这是我跟幼安的见面礼,你可不能嫌弃!” “这是妹妹和弟弟的一片心意,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贾琏以为就是个一般的琥珀佩饰,哪知接过手却觉得耳际传来一声虎啸,眼前似有猛虎扑将过来,神魂不由一颤,背上寒毛直竖。 “咦,兰儿何时将这块‘虎威’雕成了个老虎佩饰?”林海一眼就看出了东西的来历,他身上也有一块,却是个葫芦状的,上面还有些说不出的古拙纹路,不如这个威武。 林海的声音让贾琏及时回了神,眼前并无什么老虎,方才所见不过是幻觉。他无声地舒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手中之物,见它细腻如凝脂,晶莹如琥珀,轻若无物,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凝,浑不似自己见过的玉石琥珀,不由好奇道:“这就是虎威?” 《酉阳杂俎》中有记,虎威如乙字,长一寸,在虎胁两旁皮内,尾端亦有之,佩之临官佳,无官人所冒嫉。 这是显示官威身份的好东西,比上好的羊脂玉佩还难得。 “此乃白鹤寺主持玄空法师所赠,能避一切邪物。”林海早就开始蓄须,摸着唇上短短的须髭含笑说道,“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我早年曾到荆州游学,结识了在陟屺寺修行的玄空法师,两人志趣相投结为好友,有一次夜间畅谈时遇到老虎,看到老虎向我们扑过来,竟一化三只,玄空法师眼疾手快,拿着法棍瞄准中间那只老虎一击而中……老虎死后,玄空法师记下了虎头所枕的位置,等到没有月亮的夜晚去挖掘,得了块琥珀一样的东西,说是老虎的目光掉进地下所形成,佩它可保平安。” 林海见他们听得入胜,便将自己身上那块打磨得有些歪的葫芦状虎威摘了下来,道:“就是这一块。玄空法师共有两块虎威,临别时俱送了我。去年被兰儿找了出来,亲手雕磨了这块葫芦佩饰给我做寿礼,另一块却一直留着,我还道要留给幼安呢。” “幼安有珠子呢,我与娘亲是女子也用不到这个,不如给了表哥便宜。”兰祯浅笑。早上她就看出来了,贾琏看着健康,其实魂魄早中了一种名为“桃花障”的邪术,很容易为女色所迷。贾赦早年不彰,自元配张氏死后才开始传出好色纵欲的名声,恐怕也与这个邪术有关。 虎威说到底是将成精却还未能脱去兽形的精怪元力所化,经地气月光洗礼,确实有股威凛之气可辟邪晦,却还不到十分神奇的地步。林海身上的那块是兰祯亲自雕琢打了防御阵法进去,护身的效果更强,贾琏的这块则在雕琢花纹时用上了符之术,真正地有了克邪之效,戴上十天半月,身上所中的邪术影响会被消除干净,反噬施术之人。 “正是此理。”贾敏欣喜女儿的懂事礼让,对贾琏道:“你一直在京城生活,也不知江南水土服不服,戴着这个我也安心。” 庆阳王朝虽不如之前的阴月王朝那般妖魔鬼怪横行,可仔细搜罗也有不少奇人异事发生,因而寺庙道观生产的各种开光护身牌符很是吃香。 真真不是凡物,难怪自己接过佩饰有心旌动摇之感。贾琏当下便珍而重之地将虎威系在了腰带上,觉得姑父姑母表妹表弟是将自己当成了亲人,不然不会将这珍贵的东西相赠,心中更是亲近了几分。 “好了,快用膳吧。” 这顿饭是贾敏用了心布置的,有小黄鱼豆腐、拆烩鲢鱼头、蟹粉狮子头、鸡丝卷等味鲜清淡的淮扬名菜,也有北方的火腿炖肘子、葱烧海参、糟溜三白、糟香鹌鹑等香浓味美的菜肴及汤品,色香味俱全。 贾琏胃口大开,吃得十分尽兴。 林海看了也很是高兴,待众人吃完移至厅里坐下时说道:“家里有几个厨子,有擅长做点心和养身汤品的,也有擅长做淮扬菜、北方菜的、川菜粤菜也会一些,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只别浪费就好。” “是。”贾琏很意外林府竟有这么多的厨子,不过他正是事事好奇喜欢尝鲜的少年心性,不必上馆子就能吃到各地美食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你此次来扬州想必你父亲也跟你说了,想让你在扬州待个两三年,静心读书以及学些为人处事,你意下如何?” 贾琏有些迟疑:“实不敢有瞒姑父,侄儿在读书一事上悟性不佳,也没有兴趣——” 林海摇头道:“这世上喜欢读书且具灵气的才子不一定得中科举,而为官做宰的也不一定能做出千古佳句!你虽说出身国公府,可传到你父亲身上的爵位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一等将军,又能袭得几代?教你读书,也不为你那才气,而是为了你将来能够立足仕途,有了举人的身份,将来捐官也能求个实缺,好好经营未尝不能升迁……如此,方好鼎立门户,照应子孙。” “我、我能行么?”贾琏大为意动,只是自家知自家事,于读书一途,实没什么耐性,家中上至祖母下到奴才又个个拿他与刻苦的贾珠相比,更使他厌烦。 林海点头不语。应付科考有应付科考的法子,若不是为了妻子,林海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传扬出去,要被人骂功利、有辱斯文了。 ……那,那就试试吧。 贾琏也不是一开始便是那得过且过的糊涂人,他也想过奋发,也想过让父亲祖母另眼相看,只是性子活络难以静心攻读,又在贾珠的对比光环下,下人有意无意的嘲笑下,渐渐厌恶了读书,抛开了想头。左右他是嫡孙,这府里的爵位终究还是他承袭,不刻苦不上进他也能享受富贵生活,不是吗?! 来扬州之前,父亲问过他,想不想去扬州生活一段时间,跟在姑父身边学些为人处世的手段?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一来他心慕苏扬,这里的美景美食美女是个男人都会心向往之;二来,看过了府中上下为着衔玉而生被认为是有大造化的宝玉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出又一出,连带地想到了与□□太爷同天生日自幼被老太太抱到身边教养的元春,与人人看重觉得必是荣国府未来光耀门楣之人的贾珠,他深觉自己被忽视,心中抑郁积愤,能离开除了松口气之外也含有一丝“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快意,不是他们不要自己是自己不要他们! 他没想到,姑父姑母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从小到大,他也许曾得过祖母片刻的慈爱,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几句教训,却从未有人这么认真地为他分析过未来怎么走…… 此刻的贾琏因一时的感动也决定接受林海的安排,试着再拾起书本,完全不曾想到他的这一意动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路。
第9章 宦海起波澜(上) 在林府的读书生活彻底推翻了贾琏固有的学习印象。 林海不愧是未及弱冠便高中探花的人,对待学习不同于一般学子的死记硬背,劳逸结合不说,各种学习方法一说出来直教贾琏目瞪口呆。什么诵读法、理解法、旁类触摸法、堆积总结法、抽丝剥茧法、玩乐法……不仅贾琏大开眼界,就连兰祯也差点要以为他是从现代穿来的了。 现代人说起古代读书人大部份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或“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等形容词,却不知古代的勋贵家族与书香世家在传承上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并非单单的读书求学。不过,像林海在学习上这么活泼创意的还是很少的,至少在上一世,兰祯便没听闻过,她还以为只有现代那种环境才会涌现出那么多的学习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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