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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站在最高的图文阁之上，看着远处的街景，心里颇为感慨。其实他这次来本是打算警告恪靖公主一番的。她太过肆意妄为，身为女子，立法、从政、发动战争这些事情无一例外，这不该是一个女子拥有的权利。他虽然希望恪靖公主能安抚喀尔喀蒙古，但恪靖公主手里过大的柄权却又让他心生惶恐。康熙仔细想了想，他大概是真的老了，胆子也变小了吧。 他看了一眼身边等待传侍的恪靖公主，这个女儿的眼里有光。康熙往日印象里的恪靖公主不是这样的，六丫头自小便乖巧懂事，太皇太后还在世时她安静地跟在长辈身边侍奉，等到太皇太后仙逝她就安静地待在太后身边。她从不会向长辈们撒娇，像九格格那样向长辈们提出合理或不合理的请求。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呆着，不会让人觉得厌烦，也不会让人把她忽略。因为六丫头是这样的听话而无害，所以康熙把她嫁到了漠北，允许她掌握五千私兵，但是却没想到到了漠北的小姑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大胆活泼、敢闯敢拼。罢了，康熙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毕竟是他珍爱的女儿，那些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了。 “六丫头——”康熙开口道。 “女儿在。” 康熙笑道：“我们下楼吧。朕之前听说归化城今日有马球赛，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恪靖公主上前扶住康熙：“是。” 楼下，敦多布多尔济和十四阿哥在耐心等待，见康熙父女俩下楼，连忙上前行礼。随后几人一起去城外的马球场看马球赛。 年轻人的活力总能感染人，马球场上身姿矫健的少男少女让人忍不住心情开朗，放声大笑。 小格桑跟着纯悫公主在马球场玩，她见到康熙也不觉得害怕，规矩地向他行礼，软软地叫了一声“玛法”。 康熙逗弄着小姑娘，看着马球场上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他笑着吩咐十四阿哥：“十四，你也上去陪他们玩一场。” 十四阿哥知道自家老爷子的心思，笑着邀请敦多布多尔济：“汗王也一起来吧，我对马球不太熟，到时候可要让着我些。” 敦多布多尔济笑着接口：“行啊，十四阿哥想要我让几个球？” 康熙在一旁对恪靖公主笑道：“可惜这次来归化城，朕只带了小十四来，其他的几个阿哥都留在草原上陪着远道而来的几位蒙古台吉，不然十三十四一起合作，这场面必然更加精彩。” 恪靖公主笑着应道：“等到了草原上，汗阿玛可以让人再举办一场马球赛嘛，反正又不费什么功夫。” 因为有康熙在一旁观战，所以马球队的队员们都尽情展示自己，贡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康熙在归化城待了两天，参观了书院和慈孤院，就带着十四阿哥、两位公主和敦多布多尔济回到草原上的大帐。 而此时草原上的气氛却有点古怪。 敦多布多尔济一眼就看到前来接见的几位蒙古台吉衣领下掩藏着伤痕，策棱也在其中，正要开口询问，却在策棱的眼神暗示下止住。 康熙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昏花，没有看清几位台吉极力遮掩的伤痕，再加上从归化城匆匆赶到大帐，身体有些疲乏，就命众人自行玩乐，自己则回到大帐休息。 敦多布多尔济拉着策棱到自己所在的营帐，恪靖公主和纯悫公主也跟着走了进去。 纯悫公主担心地看着策棱：“额驸……” 策棱安抚地冲她笑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敦多布多尔济开口问道：“策棱，你脸上是鞭伤，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在草原上居然还有人敢打你？” 策棱苦笑着开口：“是太子干的。” 纯悫公主在一旁惊呼：“太子殿下疯了吗？” 策棱解释道：“当时几个台吉私下里闲聊喝酒，说些直郡王比太子能力更强的浑话。不知是哪个嘴碎的把这些话透露给了太子，太子怒气冲冲，大概也喝了些酒，到了地方提起鞭子就往几个台吉身上抽，我身上的鞭痕是去劝架的时候误伤到的。过了这么些天，其实伤痕已经好了很多了。” 恪靖公主回忆了一下汗阿玛见到几位台吉时的情景，不知是因为台吉们把伤痕遮掩得太好还是汗阿玛的眼睛不行，汗阿玛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那你们是打算把事情掩盖下来还是打算禀告汗阿玛？”恪靖公主询问策棱。 策棱笑道：“此事还涉及了大阿哥直郡王，他自然会去告状，我何必去离间皇上和太子之间的父子深情？” 敦多布多尔济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若是直郡王没有动作，那我就亲自去说，我这个汗王在皇上面前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第46章 废黜 大阿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等到康熙睡醒，他就立刻前去拜见康熙，将太子鞭笞蒙古台吉们的恶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康熙立刻勃然大怒，请了诸位台吉和太子到大帐，当着一众皇子阿哥的面斥责太子，亲自压着太子给几位受伤的台吉道歉。要知道，虽然大清占据主导地位，但边境仍然需要蒙古的台吉们进行守护，所以康熙才几乎每年都要跑到草原上北巡，和蒙古的汗王、台吉们联络感情，还特意为此修筑了避暑山庄。而太子如今的举动几乎差点将几代帝王笼络蒙古的努力毁于一旦，怎能不让康熙心生懊恼？ 大帐里不仅有几位受伤的蒙古台吉，还有大阿哥、十三、十四阿哥等人。在自己的政敌大阿哥和比自己小的兄弟们面前向几个小小的台吉道歉，太子胤礽根本拉不下脸。但是没办法，他知道今日汗阿玛已经愤怒至极，不然不会不顾及一国太子的颜面。他只好咬牙匆匆向几位台吉道歉，声音轻不可闻，说完就快步走出了大帐。 康熙看着太子的背影气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子的这个道歉极为敷衍，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一国太子呢？更何况康熙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给了几位受伤的蒙古台吉不少赏赐，又好好宽言抚慰了一番。大清皇帝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几个台吉只好就此罢休，大帐内的气氛又其乐融融起来。 只是太子负气出走到底在康熙心里留下了疙瘩，再加上之前索额图所做之事又在康熙心里翻了出来，康熙心里气不过，下令太子的一切用度降等，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太子之事翻篇，这一切似乎就这么过去。 康熙命人组织马球赛，组织行猎，虽然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下场，但看着几位小阿哥们玩得兴致勃勃，自己的心情也开怀了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日，不知是否是在草原上受了风寒，十八阿哥胤衸突然起了高烧，奄奄一息。十八阿哥是康熙疼爱的小儿子，他生病了，其他阿哥公主们都前去探望，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子。 就算他的弟弟已经危在旦夕，太子还是每日让人陪着他喝酒游猎，好不快活，根本没有把十八阿哥的病放在心上。再加上康熙削减了他身为太子的用度，他心里不痛快，就更加不想去见康熙了。 康熙守着病重的十八阿哥，摸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突然，他开口问身边的梁九功：“小十八生病的这段日子，太子是不是没有来过？” 梁九功心道这事终于瞒不住了，冷静回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子爷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十八阿哥，也未曾送来礼物。” “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康熙恨恨地骂了一句。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太子胤礽身为储君被父亲这样评价，可是要出大事的。梁九功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康熙叹气道：“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再去请太医来为十八阿哥诊治。” 太医为十八阿哥施了次针，十八阿哥的高热稍微褪去了些，人也清醒了不少。康熙亲自给十八阿哥喂了一碗小米粥，陪他说了会儿话，本以为这个孩子的身体能好起来了。谁知到了夜里，十八阿哥又重新起了高热，当夜身子就已经凉了。 康熙心痛不已，十八阿哥是贵人王氏给他生的小儿子，才八岁大。自出生起就冰雪聪明，惹人疼爱，怎么就这么夭折了呢？ 十八阿哥去世，虽然他是小辈，但因为康熙悲痛万分，所以一切娱乐活动都暂时停止。恪靖公主等人也就向康熙告别，回到了归化城。 但他们回到归化城没几天，就听到大帐传来消息，康熙要废太子！ 纯悫公主颇为惊讶：“怎么好端端的就闹到要废太子的地步了？这可不能胡来啊。”太子可是一国储君，一旦废黜，动摇得可是江山国本。 策棱知道妻子对这些政事不太敏感，拉着她走出了众人商议的厅堂。 敦多布多尔济想起著名的“二废二立”之事，只是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如此。他看向恪靖公主：“皇上废太子的理由中除了太子鞭笞诸王贝勒、没有慈爱幼弟，还有截留蒙古贡品。宜尔哈，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吗？” 恪靖公主笑了笑：“我只是命人将这个消息不小心透露给大阿哥罢了。” 九月，康熙正式废除太子胤礽，将他囚禁在咸安宫。 废太子之事引起轩然大波，不过除了太子一系的官员还在拒力抗争，其他派系的官员都在期待着新的太子人选，其中最大的两派就是大阿哥胤禵和八阿哥胤禩。说起来，八阿哥的生母身份低微，他是由大阿哥的母亲惠妃养大的，两人的关系比起其他兄弟还要更亲近些，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争夺太子之位的居然是这两位阿哥。 这两派人你攻讦我，我攻讦你，每天在朝堂上吵吵嚷嚷，闹得康熙头疼。支持大阿哥的人说大阿哥军功甚伟，令人信服。另一边的人则反驳论起军功五阿哥也不差，把这个无辜的阿哥拖下水。八阿哥还亲自搞了一出术士相面来证明他是上天认可的太子，虽然他极力反驳这种说法，但不知怎么八贤王当为太子的名头却越传越远。 三阿哥也趁机在其中搅混水，他向康熙告发是大阿哥联合萨满巫师魇咒太子，才导致太子精神失常，作出违反常理的举动。 康熙立刻命三阿哥彻查此事，果然在直郡王府里发现了魇咒用的黄纸木偶。他立刻命人夺取大阿哥的郡王之位，将他囚禁在府里派重兵看守。至于废太子胤礽，康熙没有多提。 似乎是被连月以来接连不断的这几件事情气到，康熙病倒了，数十日没有上朝。 归化城里，恪靖公主听到康熙病重的消息，打算回京看望汗阿玛。 “公主，”敦多布多尔济拦住了她，“宜尔哈，你在储君之位未定的情况下私自回京，你可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吗？” 恪靖公主垂下眉：“我知道的，敦多布多尔济。其实汗阿玛并非迷信神佛之人，当年孝庄太皇太后去世，她的遗体留在宫里过年。当时有官员劝谏汗阿玛，建议将太皇太后的遗体转移出去，不要在过年的时候还把遗体留在宫里。你知道当时汗阿玛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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