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王道长，我没按。”王震球单手插兜，然后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
“因为项圈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我的引爆器没用，是吗，马村长？”王震球看向马仙洪。
马仙洪神色明灭不定。
王也大呼了口气，感觉像是瞬间被人从冰河里捞起似的，他喃喃道：“也就是说，没事……”
“呵呵呵呵……”马仙洪却在这时突兀地笑了起来，“没事？”
他玩味地看着众人，然后悠悠道：“徐五儿的项圈是被我改装过，我本想帮她拆除，但她却拜托我改动一下。”
“改动？老马，你说清楚！”这下，张楚岚的神色也变了。
“她啊……”马仙洪眉眼下捺。
“她让我把装置该成自动的！”
“也就是说，不用你引爆，只要她失控，那个装置会自动——”
“嘭——”
巨大的爆炸声从林子深处响起。
一瞬间，王也的呼吸霎止。
红。
一片鲜艳的红。
茫茫天地间，徐五儿举起自己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一手粘稠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滴——
滴答——
“克罗，都是你杀的么？”
一道遥远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徐五儿一怔，猛地抬起眼来，嗓音颤抖起来，“Mon……”
“克罗，都是你杀的么？”
渺茫女声重复响起，徐五儿愣愣地低下头，就看见自己满身血迹，脚边已经漾开一方血泊，而且还在向四周扩散。
所见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趴伏的，仰躺的，眼珠暴凸的，开膛破肚的，惊惧的，可憎的，害怕的，厌恶的……
天地间，刺目的红和极致的白融成一体。
“不……”徐五儿不禁后退了一步。
“克罗……”
渺茫的女声再次响起，却是叹了口气。
“克罗，你又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徐五儿看着满目血腥，浑身轻颤着步步倒退。
“Mom对你很失望……”
“不……”
徐五儿咽着口水，一把捂住脸，似乎是想把这声音甩出脑海。
“克罗……”
“不！”徐五儿突然大喘了口气，跪坐在地，大喊了一声。
“不是的！”她慢慢从指缝间抬起眼，恍惚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她看着周围堆叠的尸体，眉眼狠狠往下一捺，坐在血泊里一字一顿道：
“我不是克罗！”
“去死吧——”
徐五儿唰地睁开眼，一把攥住男人挥来的手臂，清晰地看到对方扭曲面容上的神色逐渐变成恐惧。
骨骼错位的咯吱声响起。
“怎、怎么可能……”攻击她的外国男人看着徐五儿，话音未落，他就闷哼了声，缓慢地低下头，那里，一只手如同柄利刃，噗嗤穿透了他的胸膛。
徐五儿舔掉溅到嘴角的血珠，苍白的娇艳小脸上眼眸鲜红，她咧嘴一笑，“怎么不可能？”
话落，她猛地抽出手，看着对方重重地扑倒在地。
鲜红的液体随着纤长的手指滴落，在草地上曳出一条红色的痕迹，徐五儿扶着膝盖颤巍巍地直起身，却把围攻的几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的力量，明明已经到极限了，为什么你还可以保持理智……”有人惊惧地朝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徐五儿说道。
“情报做得不错……”徐五儿看着面露恐惧的他们，手指抚向脖子里仿佛失去作用的项圈，“居然知道这东西会限制我的力量……”
“可是……”她红唇轻掀，“ 对付你们，我需要全部力量吗？”
话落，徐五儿抬起手，四五个玻璃针管从口袋里掉落。
几人瞳孔一缩。
那是——抑制血清！
所以说从头到尾，这人根本没有解放禁锢自己的力量，甚至一直在注射抑制剂的情况下和他们战斗！
徐五儿一边逼近后退的众人，一边踉跄着步伐说道：“我们新血族啊，本来就是人造的怪物。曾经的我也以为，我们的存在除了杀戮与捕食外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有一天，有个人和我说其实人活着本来就不需要意义。”
“万物从出生成长到发展消亡，都是合理的，而意义，这是很主观的东西，他生活富足自有一份担负天下的责任，而有的人仅仅活着就很困难了，他求一个生的意义，而那些不求意义浑噩活着的人也没什么过错……”
“所以啊……“徐五儿血玉般的眸子里微微眯起，“让我陪你们这种丝毫不珍惜自己和他人生命的垃圾同归于尽，有点不太值得啊……”
林子里，血的气味越来越浓。
另一头。
“五儿……”
张楚岚瞳孔微缩，这一刻，他感觉身形滞涩如朽木。
王也的神情，他不敢去看。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在任务中自尽，也好过失控后不人不鬼……”王震球第一次神色凝重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咳嗽声传来。
“我可没这么高尚，混球……”
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撑着树干，歪歪斜斜地从林子里拖着脚步走出来。
王也看着从暗处慢慢走出来的人，徐五儿感受到他的目光注视，恰巧抬起眼，不由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下。
下一刻，一个令人窒息的抱杀就拥了上来。
“咳……”徐五儿艰难道：“老王呐，我身上有伤……”
王道长第一次凶巴巴地吼她，“你丫闭嘴！”
徐五儿微微一笑，然后真的两眼一闭。
彻底脱力栽进了王也怀里。 ----
第81章 终章 ===== 徐五儿再次睁眼，是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
这是张真的大床，长乘宽并排躺三个她都没问题。
就是她全身的骨骼像是拆完重装了似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
啧，多久没受这么重的伤了……
“咔——”
房门被人旋开，是提着早饭的王也。
“嚯，终于醒了，吃饭。”说着敲了下餐盘，王也表情有些森森，“吃完有事审你。”
“我可是个重伤患者。”徐五儿故作痛苦地呻、吟起来，“而且我的头好痛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嚯，您这是鱼呢，一晚上就不记得了？”王也把打包的餐盒往床头柜上一搁，居高临下地眯起眼，但手下依旧轻柔地在徐五儿背后塞了个垫枕，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坐起来。
徐五儿身子一歪，顺势从床上倒进王也怀里，头枕着他的膝盖仰面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真不记得了。”
王也低头看着满面无辜的徐五儿，嘴一抽。
却是无可奈何。
他心下轻微一叹，手不自觉地放在徐五儿纤细的脖子上。
……算了，没事就好。
徐五儿观察着王也神色，晓得他是不再追问项圈的事情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
“你的脖子怎么了？”
徐五儿愣了下，抬手碰了碰王也缠着绷带的脖子。
王也轻嘶了声，反手握着颈脖，“别说了，碰上个倒霉玩意儿。”
他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扣响了。
“老王，五儿妹，在么？”
*
徐五儿拉开落地窗帘，看着宾馆楼下正在和张楚岚等人说话的王也。
“铃铃铃——”
一通电话响起。
徐五儿垂眼，来电显示人——亚伯。
她接起电话，看着楼下众人，只淡淡说了句。
“已经到了么？我知道了……”
揿下挂断键时，徐五儿的目光穿透玻璃，想起碧游村任务之前和亚伯见面的场景。
“克罗，长老会许诺：任务完成，三个条件，即撤销辛瑞一族的流放令。”
“……说。”
“一，查出马仙洪背后势力，若不成，即刻摧毁碧游村。”
“第二？”
“戴上警报器，你的力量需要控制。”
“我同意，那第三条呢？”
“……”
“我问你第三条是什么？”
“克罗，你清楚自己曾经犯的是重罪吗？”
“所以？”
“长老会提出的第三条条件是，你——伏罪。”
亚伯顿了顿，而后垂眸缓缓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到他们手里，你的处罚将由大爱来执行，这项决议他们已经同意。”
徐五儿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哂笑。片刻后，她才把身子往后一靠，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红唇轻掀。
“成交。……希望老秃顶们说到做到。”
正午，阳光灿烂。
碧游村山下的小镇被金色的光芒笼罩，更添喧嚣。步行街旁人来人往，台阶上坐着的情侣你侬我侬，街角的乞丐打着盹，商厦门口的迎宾员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宝儿姐，张楚岚……”
“哦，五儿。”冯宝宝看着从宾馆走出来的徐五儿。
张楚岚回头，“五儿妹，没事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徐五儿插着兜，笑道：“死不了。”她四下张望了下，“混球他们呢？”
“那群神头鬼脸的昨晚就已经走了。”
“怎么下来了？”王也走向徐五儿，徐五儿耸肩说了什么，这时，张楚岚突然转身接了通电话。
“这样啊，知道了，四哥。”
“不成，反正以后你得离那些什么组织啊公司都远点……”王也虎着脸刚说完，就被张楚岚打断。
“对不住啊道爷，五儿妹得跟我们走一趟了。”张楚岚摆头，“五儿，四哥刚来电话，让我们直接回趟北京总部。”
徐五儿朝王也一摊手，看吧，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王也：“……”
“放心啦，估计就是任务汇报什么的，你先回武当，等完事了我来湖北找你。”徐五儿敷衍得不能再敷衍地挥挥手。
王也气哼哼地叉着腰，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王道长嘴角一抽，明显败下阵来。
张楚岚看着两人，直到冯宝宝疑惑地看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的手机。
“张楚岚，四儿不是昨晚给你打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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