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不是很大,还有些破烂,里面做礼拜的人还未走完,那些被收养的孤儿已经在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打扫,大一点的出去卖报纸做杂活了,小一点的只能留在这里。 佩妮的饼干销量很好,主要是她在这里卖东西并没有遭到神父的驱赶,且卖饼干的收益大部分捐给了教堂,而且她的饼干味道不错,因此大人们或多或少会买上些。 保温箱大敞着,香香甜甜的饼干味让那些孩子们不断咽着口水,却碍于‘工作任务’忍耐着,况且他们也没钱买。 风有些大了,吹的地上的灰尘打着漩儿。 佩妮把卖饼干的一些钱丢进了钱箱,转头望向不远处瘦弱苍老的神父,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己生活还是一地鸡毛,却是见不得这种疾苦。 “好孩子,其实你不必如此。”神父和蔼的说着,用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抬手间露出全是骨头的细瘦手腕,“愿上帝保佑,阿门。” 这位神父显然是个老派教徒,不然也不会收养那么些战争‘孤儿’。 佩妮虽然不信教,但还是礼貌的回了句,“谢谢。” 她在离开的时候按照习惯留下了些品相不好的破碎饼干,然后背着保温箱回了家。 这时候三点不到,佩妮到家的时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路过胡同的时候没有看见莉莉的身影,显然是去和瘦弱的男孩——西弗勒斯去看魔法书去了。 她也没觉得无聊,撑着下巴看起最近订购的儿童杂志,上面漫画和故事占据版块五五开,但亮眼的很少。 佩妮看见下面的找人投稿的信息和地址,脑海中一根弦绷断了,她之前从未想过写故事赚钱(当然不排除年纪还小遣词造句不好),而且在英格兰,作家的身份待遇可不低。 她搜刮着脑海中后世看到的新奇故事,结合着时代背景,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她可一点也不想成为《叛国作家》。 壁炉里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衬的那双浅色眸子熠熠生辉。 下午莉莉回到家,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穿着毛绒拖鞋的脚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又从厨房倒了杯橙汁端出来高高兴兴的喝着。 “佩妮,佩妮,我和你说,魔法真是太……你竟然还没有做完作业?”莉莉眨着绿宝石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佩妮在本子上写字,“哈哈哈,我的昨天就做完了!都让你不要去卖饼干了,那才几个钱!” 莉莉似乎终于抓到姐姐佩妮的把柄,絮絮叨叨的学着伊万斯夫人在那笑着说,又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于是收敛了笑容,转而继续说着今天看魔法书的事。 “魔法书很有趣,我在里面看见了可以让人脱发、绑舌头和折耳朵的魔法,听起来有意思极了。”莉莉喝完橙汁舔舔唇,眼睛亮亮的说,“如果我学会了,我要让总是扯我头发的夏普头发掉光光!” 佩妮写字的手一顿,看着天真的莉莉只觉得自己头皮一寒,秃头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莉莉叽叽喳喳的还在说着,佩妮被吵的毫无头绪,只能停下笔,拿过一旁的毛线打起来,她的围巾在昨天给了瘦弱小男孩围,得再打一条。 莉莉见她不回应,撇了撇嘴,无趣的去看电视了。 佩妮松了口气,专心的打着毛线,耳边时不时传来莉莉看电视发出的笑声。 晚上伊万斯夫妇下班回来,难得的拎了几条鱼加餐, 等四人吃完饭,佩妮还在构思故事,她得多写几个,不然就太浪费邮票了。 壁炉里的柴火快要烧完,伊万斯夫人催促着两个小孩上床睡觉。 在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时针不知不觉的指向了十一。 佩妮打了个哈欠,胳膊不小心将桌上的书弄到地上,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 她有些庆幸自己和莉莉早就各自睡一间房,不然这动静非得把人吵醒不可。 佩妮低头收拾起桌面,视线看见了那包装简陋的礼盒。 那是昨天瘦弱男孩,也就是——住在蜘蛛尾巷的西弗勒斯送来的礼物。 佩妮想起男孩得知自己没有收到猫头鹰时的失望,不由的叹口气,轻轻的撕开礼盒的包装,里面的礼物也渐渐露出真容。 那是一朵保存很好的浅黄色樱草花,只不过是干花,但看着还是栩栩如生的样子。 佩妮的表情莫名的呆滞了下,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如何把四月的花保存到十一月的,更何况还是在多雨的英格兰。 她拿起花朵,插在一旁的花瓶里,为这昏暗的屋子里增添了些亮色。
第3章 擦药 昨日还阴云密布的伦敦竟然下起了小雪,人们翻箱倒柜的将厚衣服拿出来换上。 佩妮本想趁着周日的时间多做些三明治去卖,但看天气只做了三十份就没做了,又想着瘦弱的男孩会一起去卖东西,就多做了些饼干。 因为之前的围巾给瘦弱的男孩戴了,她新的围巾还没有织好,于是就围了个黑色的旧围巾。 佩妮背着保温箱,在公园的座椅上等人,顺便还卖出了几份三明治。 天气有些冷,她看了看钟楼上的指针,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正当她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男孩有些气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男孩紧跑到她跟前,双手撑膝喘着气,有些油腻的头发贴在脸颊,脸上有些青紫,看上去很是狼狈。 男孩本应该背着的背包也不在,还算干净的衣服也破了几个洞。 佩妮拧着眉,眼睛从男孩脸上移开望向他被衣服遮住的身体,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伤。 “没事,也没晚多少,下次准时就行。”佩妮叹了口气,“背上保温箱,我们走吧。” 说着,她就起了身,把保温箱留给了瘦弱男孩。 瘦弱男孩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背起保温箱跟上,行动间碰到背上被打的伤口,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写字楼隔着不远,但他们也走了十几分钟。 人们忙忙碌碌,都在为生活奔波。 佩妮见三明治卖得差不多后,自己吃了一个,又给瘦弱男孩吃了一个,美其名曰自己管饭。 因为这次来的有些晚,教堂已经没剩下几个人。 佩妮干脆把饼干给教堂的孤儿们分了分,又去找神父拿了些药。 “你自己拿回去涂下伤口。”她把药水和药膏给了瘦弱男孩,叮嘱了几句。 瘦弱男孩,也就是西弗勒斯,他抿着唇,手中拿着药瓶,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佩妮,带着些迟疑。 “你…谢谢…”西弗勒斯嗓音带着些嘶哑,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挤出药膏在脖子上擦起来。 仰起的脖子露出青紫的伤痕,还有显眼的冻疮在脸上和手上,一眼就能看出生活环境的艰难。 佩妮见他笨拙的擦着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顿时心软。 “把药膏给我,我给你擦擦脸上和耳朵上的冻疮。”佩妮说着拿过药膏,用发绳绑好他散落的头发,一点点的涂抹。 西弗勒斯看着专心为自己涂抹药膏的佩妮,感受到脸上那细腻光滑的手指,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佩妮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关心的问,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西弗勒斯刚想摇摇头,又想起正在被擦药,低低的回答,“没有,就是有些痒。” 佩妮了然,这些药膏是治疗冻伤擦伤的,有这些感觉是正常的。 “记住尽量别用手抠,容易留疤……”她又往西弗勒斯脖子擦去,看着那些被打的青紫,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你妈妈没去找社区的人帮忙吗?你爸爸那样是不对的!” 西弗勒斯的睫毛轻颤,眼中闪过哀伤。 “妈妈不让我去找他们,说这是家事,爸爸还是爱我们的……”他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瘦小的身体看着茫然又无助。 “那……斯内普夫人还在做社区提供的工作吗?”佩妮问。 西弗勒斯闻言垂下眼睑,不让外人窥见里面的幽深。 “还在的,毕竟爸爸需要钱喝酒,拿了钱就不会打我和妈妈了……”西弗勒斯哑着嗓子,在这位大不了几岁的女孩面前说着平淡却又让人悲伤的事实。 佩妮无奈的叹口气,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帮人擦完药膏后,跑去不远处洗手了。 教堂里扫完地的孤儿们吃着饼干,最小的那个小孩想要贴近西弗勒斯再讨要些饼干,还未靠近就被那冰冷的眼神吓退,又躲回伙伴身边。 其余的孤儿早就习惯西弗勒斯的冷眼,都知道他只会在佩妮面前伪装的温和柔弱些。 西弗勒斯其实也不明白,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巫师为什么会嫁给一个麻瓜?在那个麻瓜爸爸那么虐打她的时候只是默默忍受,在后面爸爸殴打自己的时候,也只会哭着护住自己,然后流着泪为他上药。 明明,明明只要——一个咒语或者一瓶魔药的事…… 让妈妈离开爸爸重新开始,却又哭哭啼啼说离不开对方……他倒没有觉得自己和妈妈离不开爸爸,是酒鬼爸爸离不开懦弱的妈妈才对…… 逐渐长大后,他在妈妈的教育下看了很多的魔法书,对于魔法界有了些许了解;虽然在几年前都是自己在屋里或者小树林玩耍,直到后面得知莉莉也是巫师后,才又有了些话题。 可是……西弗勒斯苦恼的蹙眉,佩妮为什么对魔法书不感兴趣?要知道他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魔法书了,他现在没有魔杖,甚至连魔药也熬制不了。 他在五岁时家中破产,才搬到了脏乱的蜘蛛尾巷——因为这里房租便宜,但这里三教九流的人汇聚,干净也成为了显眼的标志,所以他在这之后重来没有穿过新衣服、新鞋子,浑身总是灰扑扑的,就是为了合群;其实直白的来讲,是他们家没钱,且有个喝酒家暴的爸爸,神经质的妈妈,家里的唯一的孩子也被叫做了怪胎。 西弗勒斯有时候在想,自己在六岁时因为饥饿来到富人街区翻找东西,又因为天气寒冷发着烧,在坚持不住的时候遇见佩妮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 从他在睁开眼看见佩妮的那一刻,这束阳光就被藏在了心里,只是某人不甚在意,而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好了,西弗勒斯,我们回去吧。”佩妮把卖饼干的钱捐了些,招呼西弗勒斯准备回家。 “好得。”西弗勒斯回答,背上保温箱。 佩妮和教堂的孩子一一道别,眼中带了些笑意,她在和神父交谈中有了新的思路,她的童话故事又多了一个。 身后的西弗勒斯沉默的和他们挥手再见,似有若无的阻挡着佩妮望向孩子们的视线。 佩妮毫无所觉,脚步轻快的出了教堂,漫步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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