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刚动了脸,肋软骨隆鼻术。 审讯员笑了,看来被我的油盐不进气得不轻,决定换个突破口: “确认一下,这些是你的个人物品吗?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一把长柄伞,一本手帐?手帐本的密码是多少?” “长官,这不过是一本日记。” “好吧,我不看你日记,”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你怎么解释,这把伞的伞骨抽出来是一把刀?” 我事先想好了答案:“是cosplay道具。而且我不是刚做完医美嘛,医生叮嘱要注意防晒。我有她的电话,你要不要打给她?” - 电话那头是一位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医生,咬牙切齿地说很快会来保释她。 几个来回下来,安吾累得不轻。明知对方是外国异能者,他们这边除了罚款什么都做不了,最多就是在境内的时候实施监视。他问了倒数第二个问题: “在哪里办的假证,招供出来的话可以酌情减免罚金。” 出于远东女性的含蓄,对面稍微谦虚了一下,告诉他伪造证件的工坊名为[死屋之鼠],目前藏在俄国境内。需要跨境执法的时候我可以带路的,长官,我熟悉主犯的长相。 安吾在纸上记上[死屋之鼠,假证窝点],例行公事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次来日本的目的是什么?” 对面微笑的年轻人却沉默了。 安吾带点玩笑性质的问道:“不会真是来刺杀天皇陛下的吧。” 她不说话。 安吾:“????” 她开始骂人:“你为什么蒙着头脸,肯定是个秃子,你们领导也是秃子,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怎么突然破防了,他无力地想。 安吾从[不会真要我拯救陛下吧],一路想到[这就是远东版萨拉热窝事件吗],[我只是一个初级科员],最后回忆起他在Lupin的存酒还没有喝完。他决定让织田作成为他的遗产受益人,太宰成为他的账单负责人。安吾作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这件事必须上报领导。 审讯室的金属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穿小纹和服的女人。 30岁左右的年纪,笑容温和,知情人都知道不能只看表面。没有人会愿意得罪袖子里藏着胁差刀的女人。安吾心想:年少成名的异能者又怎么样,就让我国引以为傲的大和抚子来教训你。却见对方从岔开腿的坐姿中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微微颔首,说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您的先生和女儿好吗? 泉铃还了半礼。 这两个人竟是认识的。 上司说好久不见,我还好,头发还是很浓密。你被保释,可以走了,闻人君。 - 年轻异能者被一个自称Dr的黑发女人接走后,安吾担忧地问万一她真是来刺杀陛下的怎么办。 上司:“恐怕不会。” “您有把握?” “你不看备注的吗?”上司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两年前,也是龙头战争期间,差点发生了一起恶性外交事故,我是当时的负责人。” “她的哥哥死在了横滨,说起来那也是一位闻人君。” “不知道那个异能组织怎么想的,大闹了一场,最后居然连骨殖都没带回国,就葬在横滨了。” “有人说是出公务的时候死于敌对的异能者,也有人说是自杀。或者单纯的意外,旧伤复发治不好就死了。连其实是她买凶杀人的阴谋论都传出来了。毕竟现在继承人是她了,从既得利益的角度,她嫌疑最大。” “所以,她这一趟是来祭扫的,”沉默了一会儿,安吾说,“作为当事人,您怎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上司淡淡道,“我只记得在我写事件结束报告的时候,我写了很长的一个名单,上面都是她为了平息谣言加坐稳继任者位置杀的人。写得我手都酸了,我的镜花为了慰劳妈妈加班辛苦,特地给我摘了紫色和蓝色的绣球花插花瓶。诶呀,当时她才那么一点儿大,就非常的贴心可爱了。你想看照片吗,安吾君?” “……” 安吾,安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他有气无力道,是看绣球花的照片还是您女儿的照片。
第3章 蓝眼 晶子替我缴罚金去了。 我在解除拘留回执单上签字,因为双腕还被铐着,特殊材质的手铐坠在骨头上又冷又沉,我索性写了个阿拉伯数字的[4]。我看分歧者系列电影从来不喜欢男主,可能就是因为他和我撞名了。 写完我顺手把中性笔放进口袋,被一旁好心的女警提醒是公物,必须要归还的。我说怎么这样,花两千块钱考雅思还能得一支笔,到了异能特务科就只有一张发票了吗。她认为我的抱怨合情合理,就随我去了。递给我塑料筐,里面是个人物品和解开手铐的钥匙。 大概提前受过不要和异能者有肢体接触的培训。 我清点了三遍,分别是伞,日记,衣服和临时代替通讯的儿童表。 没有遗漏后我拿起钥匙。 我一直听到金属窸窸窣窣的声音,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挂钟,那就不是钟摆的声音了。第一次开锁的时候我没成功,指腹上微弱的汗和油脂害得动作一直打滑。我在衣服的下摆擦手,又试了一遍。直到把钥匙上端的小圆片攥热了我才对准锁眼,然后无论如何就捅不进去了。 改天必须向市长投诉警用器械粗制滥造。 一次失误,我弄掉了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和无限拉长的回音,我骂了一句甜美的God和费佳。前者是无妄之灾。好在周围没人看见,我想把钥匙和自尊抖一抖再完好无损地捡起来,直到那时—— 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原来我刚刚听到的是铐链抖动的声音。 像一个得了帕金森的老人的手,也像枝头颭动的枯叶,透着疲惫不堪的暮气。 那把钥匙贴合在大理石面上,竟是怎么都捡不起来了。 怎么会手抖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所在的组织,如果患上手抖的毛病就必须强制引退,连武器都握不稳的人只会害死同伴和自己。非要坚持的话不会被认为是劳模,只会被怀疑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异能组织就像狼群,是不能容忍拖后腿的行为的。 那会被人道处理掉。 我觉得年纪轻轻就退休不失为一种福气,但还是打算再救一下。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刚才在审讯室喝的冰水有问题。冰水加16度的空调,在故乡的人眼里比毒药更闻风丧胆。我不太相信湿气的说法,也觉得热敷一下有利无害,大厅的尽头就是盥洗室。 用颤抖的手在脸上扑了些水花,我把水龙头掰到红色标识的最底端。心里默数十秒,我把双手放进水流下面,期待故乡信念里热水的一切神奇功效发生。 “……” 我:“?” 然后我继续等。 “……” 继续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有些昏昏欲睡。 我很少会用泾渭分明形容一个人手臂的颜色,除非是夏天穿短袖晒的。以手铐为分界线往下到指尖红得很吓人,不疼,只是麻木了。肌理中透出钝感,往上是健康的白。因为我的倔犟从来不用在不涂防晒上。隐约的肌肉线条花了我很多的心思,还有买蛋白粉的钱。 鹅黄色柔和的顶灯下,我的手还是颤抖。 我闭上眼,有些忍受不了光。 光透过眼皮打进视网膜,是一种近乎触底的茫然,像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去潜水,隔着海面直视太阳。 礁石带来一种虚假的脚踏实地感,我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只有一根管子连接的笨重气瓶。穿戴的时候我很警惕:这个东西既然能供氧就能把我拖到海底去,跟鲨鱼和泰坦尼克号作伴。我们是异能者,人生的不确定性已经够多了。有人温和地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还要跟过来,呆在汽艇上不好吗? 我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可能是[你别管,跟屁虫我当定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也可能是[钱都花了,我今天非下水不可。] 真正给我提供勇气的却是两股互相对冲的恐惧——关于深海的恐惧和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的恐惧。 最终是后者战胜了前者,使我背上了8公斤的氧气瓶,要知道那时候我的体重只有42公斤,是一个青少年的合理体重。而那个人只知道笑话我吃下去的午饭刚好占了体重的零头。以及根本不是氧气瓶,氧气只占20%,剩下八成是氮气。 所以说,我讨厌潜水。 我也讨厌一切听起来宏大实则冰冷的东西,例如海,天空,大饼和火星。 立场是这样预设的,真正到了水下十米的地方,那点微弱的阳光也显得情迷意乱,让人知道在上和在下的区别,总比毫无着落的好。宝莱坞电影喜欢说All is well——糟糕到一定境界就都会好起来。这当然是一句假话,人生的下坠永无止境。那一年,我害怕一松手就掉到海底了;这一刻,我不能连握紧武器的手都失去了。 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其中固然有我自作自受的成分。然而功过是死后交给别人来清算的,我能做的只有顽固地抓住拥有的东西,以及暗自祈祷: 请不要松开握紧我的手。 拜托了。 “......” 隔着时间的长河和不同密度的液体,我的手再一次被温柔地触碰,和上次一样又不一样。 我睁开眼睛。 是与谢野晶子。 她把水温调成了最低档,正在替我烫伤的手冲凉。手指依然止不住地颤,不过是出于另外的理由了。我喜欢她此刻的语气,冷静,有条理,像极了经验老道的医嘱。 “你可以呼吸的,肆,”晶子说,“深呼吸。” “你只需要呼吸。” “……” 我奇异地慢慢镇定下来。 十五分钟后,她把一枚银色的钥匙放进我的掌心。 “好了,”她说,“就像你曾经告诉我的那样,[你可以自己把手铐解开了]。” - 我的手裹上了药膏和敷料,看起来膨大了一圈,圆滚滚的很像多啦A梦。晶子说可以免除我一个星期的家务。 开车把我送到山坡下,她问六点半来接行不行。夏天日照虽长,再晚也要天黑了,干脆你就睡这儿,和令兄挤同一具棺材。 我说我还是想跟你睡一张床。 我开始向上走,长柄伞暂时充当登山杖。 横滨是山和海并存的地形,墓园所在的小山坡度不小。我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休息两天再来了,反正死掉的人又不会跑。过去我用健身房的爬坡机常常要靠抢,往后勤快些上坟就可以了。 到了墓园门口的时候出了意外。 一些穿黑西装的人散落着驻守在四处。不是耍帅或演员,而是老远就能在气质中嗅出血腥气的人,看来有大人物来访。怎么上坟还要提前预约错开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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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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