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不想搭理嘉妃,碍于孝道,简单地“嗯”了一声。 嘉妃便把怡嫔与陆薇两个一指:“纯妃姐姐请看,怡嫔、陆答应俱是苏州人,姐姐与她们是老乡,闲暇时正正好大家伙儿时常聚在一起聊聊家乡,或可缓解思亲思乡之情呢。怡嫔、陆答应,你们说是吧?” 是什么是啊! 陆薇在心里把嘉妃骂得半死。你要去跟纯妃别苗头,带别人做什么,吃饱了闲的慌!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哪有这样的好事! 尤其是纯妃以一介汉籍民女,混到了乾隆后宫的老四,有子有宠有资历,若不是出身,人家混到前三名不是问题。 人家纯妃娘家早已抬旗,纯妃如今更是以“苏佳氏”自称! 她十分忌讳出身,嘉妃可以说故意在戳她的心窝子里。 已经前辈大佬被点名了,陆薇只得站起来,好在她前面还有一个怡嫔顶着。 怡嫔虽然得宠,但根基远不如嘉妃,不敢得罪,只得含糊道:“娘娘说得是。” 既然怡嫔已经说话了,陆薇就低着头装羞涩。 纯妃的脸色早已经变了,捏着帕子,捂着胸口蹙眉不语,柔弱可怜,然而此刻皇帝不在现场,没法怜惜她。 在座的其他嫔妃中,皇后状若不察,低头喝茶;娴妃面无表情;愉嫔低着头看衣服上的纹饰;舒嫔年纪太小,瞪着一双天真的眸子好奇看着纯妃…… 没有任何人帮她说话,再看嘉妃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纯妃咬咬唇,咽下了这份屈辱。 富察皇后看着差不多了,抿了一口茶,随意转了话题,又闲聊了几句,结束了这次请安。 和谐后宫之下静水深流,其实嘉妃挑衅纯妃对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际上好处,但她精神上确实舒服了。宫里的生活让人变态,顶好偶尔发个疯,让情绪有个突破口,如此才能继续这沉闷的深宫生活。 陈贵人随着愉嫔去永和宫看望五阿哥,陆薇便与魏答应结伴回咸福宫。 魏答应同情地对她说:“你以后千万离纯妃远着些呀。” 纯妃今日吃瘪,一时奈何不了嘉妃,但她如果迁怒陆薇还是非常容易的。 陆薇苦笑:“我现在不但要离纯妃远些,还要离怡嫔远着。”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逢故知,在她这里简直是噩梦,估计这两人巴不得她赶紧从宫里消失。当然纯妃同时也希望怡嫔消失——陆薇和怡嫔的存在永远在提醒纯妃的真正身世。 陆薇叹气:“现在我倒很不想去木兰秋狝了。” 魏答应同样叹气:“咱两换换就好了。” 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偏要去,人生就是一出阴差阳错的滑稽剧。 …… 寿康宫。 皇太后钮祜禄氏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娴妃站在身后一边给她捏肩膀,一边轻声说着宫里近来发生的大小事情。 当听到皇后改革侍寝制度,着力提拔新人时,太后睁开了眼睛,笑道:“她这是着急了。” 婆媳是冤家,尤其是到了本朝本代,皇帝把个妻族当宝,对富察氏一家百般重用,对比着母族钮祜禄氏便显得格外寒碜。再想想当年康熙帝对佟佳氏何等的好,太后心里怎么能舒坦! 进宫之初,这对天家地位最尊贵的婆媳斗过几 回法。从表面上看,太后身为婆母,有天然的优势,然而她却是在皇后手里吃过一次大亏,差点跟皇帝闹掰了。 渐渐搞清楚皇帝儿子的底线后,太后熄了某些心思,但她不肯在后宫做聋子哑巴,故而扶植娴妃为自己所用。 娴妃那拉氏,容貌端庄,学识尚可,祖上世袭佐领,标准的满洲旗人出身,放在宫外,也是一个出类拔尖的女子;但放在宫里,只算得上不好不坏的中等——这也是皇太后选择她的重要原因,她觉得娴妃像自己,日后未必是没有福分的。 娴妃沉稳心宽,不急不躁,交代的事情都能有条不紊得做好,太后挺喜欢她这一点。 但作为嫔妃,着重点还是得在皇帝身上。 宫里的高位嫔妃们各有各的神通,到了娴妃这里,突然就没存在感了。 现今嫔妃排位中,娴妃其实不低,居于第三位。然而纯、嘉二妃别苗头,从来没想到过地位在她们之上的娴妃。贵妃偶尔也参与斗法,同样直接把娴妃无视掉。 娴妃硬是把自己活成了后宫中的隐身者。 太后皱着眉头看一身墨绿色旗装的她:“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吧,怎么穿得恁老气,鹅黄柳绿海棠色才是你们小姑娘该穿得颜色。” 小姑娘?娴妃心道,她不年轻了,舒嫔、魏答应、陆答应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小姑娘。 心里这么想,她面上依旧恭敬道:“谨听您的教诲。”
第7章 乾隆六年七月十四日,宜出…… 乾隆六年七月十四日,宜出行,御驾浩浩荡荡前往木兰行围。 后宫嫔妃们并不住在木兰围场,而是驻跸热河行宫——现代称之为承德避暑山庄。 京城距热河行宫不过两百多公里,不能算很远,一个人骑马快的话一天就可以到达;但皇帝出巡,带了他的老妈,以及大小老婆、儿子女儿、王公贵族、亲信大臣等等,光是队伍就长达几里,路上走走停停,悠悠荡荡,竟然直到八月初二才抵达热河行宫。 也就是说在路上足足走了半个月! 夏日炎炎,陆薇与三位答应共挤一辆马车,镇凉的冰块根本不够用,马车防震效果也很一般,颠颠簸簸,头晕脑胀。 上车睡觉,下车更衣,行至半途,陆薇反倒渐渐适应过来了。 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秀答应、郭答应却病了,脸色苍白如纸,大暑天里竟然浑身发寒战,勉强支撑了两日,最后实在瞒不住了只能被送返紫禁城养病。 被送走前,秀答应与郭答应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另一位宁答应脸上暗暗露出喜色来,见陆薇侧目,她努努嘴说:“你别看我,你自己心里还不是高兴的。” 陆薇奇了怪了,“我高兴个啥?” 就因为走了两个人,马车更宽敞了嘛。 宁答应一副你在装傻的表情,“咱们做答应的,不同于其他的贵人娘娘们讲究一个排场,大清立国之初其实就是专门服侍主子们的。等到了热河行宫,皇上若是去狩猎啊,与蒙古王公们住大帐啊,带上其他的娘娘们不方面伺候,这时候咱们就派上了用场。” 哦,这算是品级太低的好处了,没那么多讲究,功能机动,封建社会的砖,哪里需要用哪里。 陆薇恍然大悟,难怪魏答应因为错过这次机会耿耿于怀呢。 宁答应对陆薇敌意明显,防备异常,陆薇好气又好笑,但也防着她使坏,于是说:“商量个事,咱俩和平相处行不?现在已经送回去了两个答应,我若是也被送回去了,肯定不可能让你独自去服侍皇上,没准儿会从宫里重新再送三个答应过来,这样你的竞争对手可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宁答应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遂点头,“好吧。” …… 塞外的天很高很蓝,热河行宫也非常美,亭台楼阁多仿江南名胜建造,陆薇恍惚有种身在江南园林之感。 她与宁答应同住烟雨楼——没错,就是嘉兴烟雨楼的高仿塞外版。 每到深夜,陆薇特别喜欢在二楼凭栏饮酒,观星赏月,顺便畅想一番丘处机与江南七怪比武时的刀光剑影。 总体评价,这趟出门挺值。 热河行宫规矩远不如紫禁城森严,大清三巨头:皇帝、皇后、皇太后忙着政治性的接见任务,一波又一波的蒙古各旗王公贵族们纷纷赶来觐见。 他们三人忙了,底下的人就开始放假了,“早请安,晚汇报”的规矩暂时报废。 陆薇吃着烤肉喝着酒,登山游湖,不亦乐乎。 同住的宁答应跟她完全相反,人家眼里没有美景美食,只想上进。 她也很忙,忙着去其他主子嫔妃们的住处交际奉承,陆薇的憨吃憨玩在她眼里那就是没出息。 道不同不相为谋,热河行宫大大小小的湖泊几十处,陆薇生长于水乡,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泛舟游湖。 找个本地的小太监划船,陆薇带着她的小宫女杏子大半日都耗在湖上! 此时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荷叶亭亭,荷花娉娉,畅游其中,犹如置身仙境。 陆薇头顶遮阳大荷叶,面前放着小小的一壶玉泉酒,佐以莲蓬下酒,自得其乐。 神仙生活,不外如此。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听到悦耳的船歌。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 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细细的女声在唱情歌,歌声清甜如嫩生生的新鲜莲蓬。 陆薇还以为是哪个南府歌姬呢,站起身去瞧,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舒嫔在与陆薇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迅速拿帕子捂住了脸,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自己在掩耳盗铃,遂又讪讪地拿开了帕子,只是脸有一点点红。 两人点头致意,陆薇有心化解尴尬,冲她招招手,“我这里有芡实糕,要不要尝尝?” 舒嫔倒也没继续扭捏,爽快回了一个“好”字。 两人的小船慢慢靠近,陆薇将一碟子芡实糕递给了舒嫔,舒嫔则回赠她一碗鲜嫩嫩的红菱。 “美食”永远是最安全的话题。 芡实糕,芡实,其实就是鸡头米啦。 陆薇与舒嫔从鸡头米开始聊起,从吃喝玩乐渐渐聊到诗词歌赋。 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此情此景,天然就是一副小清新的诗意世界。 舒嫔熟读诗词,记性好,鉴赏能力高,陆薇于诗词上不如她精,但她受天、朝教育,知识面杂、广,故而也能与舒嫔聊得起来。 穿越前,受清宫剧的影响,陆薇真以为嫔妃之间等级森严,高位嫔妃可以直接粗暴地处分比自己位份低的嫔妃,甚至决定她的生死,比如:罚个跪打个胎啊,一丈那个红啊。 但真正身处后宫,她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普通嫔妃的关系就好比同事,职位高低只能决定待遇好坏,根本不能决定谁的生死。 哪怕贵为皇后,在没有禀明真正的大老板皇帝的情况下也没资格决定嫔妃的生死与处罚。 因此,作为答应的陆薇与舒嫔尽管地位上有差距,但实际上身份是一样的——这是两人能够悠然闲聊的大前提。 再者,两人名义上是嫔妃,实际上都没与乾小四发生某种实质关系,所以就没那种成熟女人的心态,算不上是有竞争关系的情敌。 最后,相比后宫诸多的姐姐前辈们,两人年纪相差才四岁,可算是同龄人,且都爱好美食,就当寂寞无聊的后宫多了一个玩伴。 舒嫔主动提起了刚才唱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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