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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半放学，课后社团活动有点多。”季殊说，“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女人紧张起来：“身体怎么不舒服？感冒了吗，还是……” 季殊：“就是比较累，回来睡了一觉就好多了。” 保姆也笑道：“小姐今天真的累到了，回来洗完澡倒头就睡呢，刚刚才醒。” 何瑛问：“小殊在学校里课业很重吧？不愧是弗兰德，好学校估计平时的竞争压力也很大。” 她又有点不安地问道，“小殊需要去补习班吗？我有的时候去茶会，那些太太们都在谈论自己孩子们去读的补习班和家教老师……” 季殊打断了她：“不用了，瑛姐。” 她说完，就低头开始吃饭。 冷炙牛扒。没什么味道，在她的口腔里干巴巴的。 女人也抿抿唇，低下头。她知道自己有点越界。 何瑛是季殊的爸爸的第二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季殊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了季殊和她哥哥。 后来，季殊上了初中，也是她哥出国读书那年，她爸娶了何瑛。 何瑛年纪小，人又显年轻，在家里季殊就叫她“瑛姐”。季南林做生意常年到处跑，一年到头回不来几个月，偌大的家里常常就只有她和季殊两个面对面相处。 气氛有些尴尬。 还好，电视中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晚间新闻报道。 “近日，公爵与其子参加皇室联谊酒会，公爵否认与丈夫不睦的传闻……” 季殊抬头看去。 陆明熙穿着深灰色暗纹高定西装，打着酒红色的领带，银灰色的领带夹在打光灯下熠熠生辉。他宽肩窄腰，身材格外高大，张扬高调的发色衬得自己活像个纨绔，眼角不耐的笑和下撇的唇角被摄像机捕捉个分明。 公爵陆如青站在他的身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留着干练的浅灰色短发，神情冷厉。 她看向镜头，眼神毫无闪躲：“虽是传闻，但也有必要澄清。程安渝最近忙于公司的事，很少与我共同出现在公共场合——Lotus的COB下个月寿诞，宴会在公爵府举行。届时希望各界媒体朋友能够出席……” 她说话的时候，陆明熙就站在她的身后，微微勾着嘴唇，仰着下颌，直直望向摄像。 季殊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胃里不舒服起来。就连刚刚吃下去那一点东西，都有翻涌的意向。 不过十分钟左右，她就放下了餐具。 “我吃完了，先上去做功课了。” 她闷闷地上了楼，只留下盘子里剩下大半的食物。 回到房间，季殊先回顾了一遍原主的功课。其他的科目整体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选修的历史有些不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德艺的选修课，不过平时作业很少，大多是以论文作为期末的考核形式。 季殊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她预习了一下明天的功课后，带着手机上了床，蜷在被窝里，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她点开line，首先看了一下自己的主页。自从原主升上高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发过动态。 最近的一条动态还是弗兰德的入学典礼那天。 女孩捧着花，笑得灿烂，黑发白裙，像一朵澄澈的莲花。尽管孤零零的，却仍旧带着对未来的向往。 ‘如果你也想活下去，活下去赎罪的话。’ 季殊默默在心底道。 . 想要活下去，那么有三个思路。 第一，转学。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非常困难。季南林当初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她塞进这个学校里，盼着她能在学校里结交些人脉。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季殊转学的。 那么，出国是否可行呢？ 原主的哥哥就是在高考前出国的，学的临床医学，即将于塞弗林理工毕业。 季殊滑开Line，凭着记忆点开备注是“季存”的联系人，随便翻了翻记录。 这对兄妹看起来关系疏离，很少说话，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生日才会联系和转账，偶尔原主会问他“今年回不回来”，他的回答也是“不回”。 季殊犹豫万分，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下一秒就撤回了。 太莽撞了。 再过几个月就要暑假了，到时候问问他回不回家，再顺便说这件事。再说，即便出国也得等到高三，她还有一年。 既然这两个都不能直接达成目的，那么她还得在原著上下功夫。 三位男主针对她都是因为原主曾经欺凌过女主，那么想要平稳度过自己的高中，她必须首先得到阮思安的原谅。 她是唯一的突破口。 季殊在心底将“阮思安”三个字着重圈了起来。 在获得女主的“赦免令”之前，她必须得忍耐。 绝不能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事情。 这也是季殊现在的计划。她必须在还没有演变成全校性质的霸凌之前，先顺从陆明熙。现阶段，陆明熙是最针对她的人，其他两位男主只是处在坐视不理的阶段，霸凌事件也仅仅局限在班级的范围。 她还有时间。 …… 季殊思考得太疲惫，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才一瞬间被吓得清醒。 ——陆明熙昨夜凌晨两点给她发了消息。 连发三条。 她都没回。 ……有病啊！！！ 季殊心惊肉跳地飞快起床洗漱吃饭，跳上车去学校。 一路上她都忍不住催司机再快些。她反复滑着line的消息页面，在心底祈祷不要再有新的消息跳出来。 到了学校，她顾不上喘气，一路向班级奔去。 只是那份不对劲感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忽然莅临。 伴随而至的，还有“哗啦——”的一声。 冰冷的水倾盆而下，模糊了季殊的视线。刺骨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耳朵也耳鸣了一阵。 冷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上衣。哗啦啦的水让她的头发结成一绺一绺，衬衫也很快被浸透，贴在身上。 班级里满含恶意的视线不带掩饰地纷纷朝她射来。随之而起的，还有“咔嚓”“咔嚓”的拍摄声与嘲讽的讥笑。 她脸色苍白，呆滞了几秒，动了动嘴唇。 身后几个准备进教室的男生毫不留情地撞开她，一边手插着口袋晃进教室，一边扭头撇着嘴角讥笑，轻视的目光明目张胆地上上下下扫过她。 季殊的理智强迫着她僵硬的身体动起来。 她掐了把自己的掌心，转过身，准备趁上课前还有些时间去更衣室换身衣服。 只是，下一刻，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季殊的动作一顿，她动作僵硬地去摸裙子口袋里的手机。 置顶的消息框里显示着一条简短的消息。 【不准换衣服。】 第4章 004. 一瞬间，季殊脸上的血色消失。 周围人嘻嘻哈哈笑着看向她，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在原地仿若雕塑似的站了半分钟，僵硬地扭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收拾起了书包。 “她打算就这样上课？都不收拾一下？” “哈，没准这天气人家真心觉得热，恰好一盆水淋下来消暑了呢。” “看她那样子，落水狗似的！” …… 季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什么话也没说。她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去教室后面的储物柜拿课本和日常用品。 柜门上贴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样子。 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挂满了水珠，黑发沾水后黏腻地贴在脸颊上，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是瞳仁又深又沉，没有唇色的唇瓣紧紧抿着，尖尖的下巴上还在不断向下滴着水滴。 季殊看了一眼自己的脸，没有表情地打开柜门。 她顿了一下。 柜门是松动的。 她飞快拉开。 果不其然，最上面那本厚厚地数学笔记被油墨涂满，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几乎被渗了个透。油墨还没有干涸，她拿纸巾擦，却变得愈发难以挽回，下巴上细密地水珠滴答滴答落下来，油墨连同着字都变得涣散，连成一片。 笔记彻底报废。 她拿着笔记就这样站在储物柜前，静静立着，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回到座位。 周围同学们也默默收起了嘲笑的眼神，一边等待老师进门，一边在课桌下将上午看见的“好戏”迫不及待地上传到论坛。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二年级的大课数学分成了两个班级，分别是数学一和数学二。这节数学一的任课老师恰好是王景，他负责微积分的教学内容，为人循规蹈矩又古板，最讨厌不按照规矩来的学生。 一进门，看见季殊，他果不其然就皱起眉头。 教案不轻不重地拍在桌子上。 “有些同学，不想来上学的话就不要来，真不知道是来学校做什么的。”他慢吞吞地用手指捻着书页，一边意有所指。 下面响起了轻微的嗤笑声。课桌下手机屏幕上的帖子和回复飞快刷新着。 【王景又在那儿阴阳怪气？】 【我倒期待他多说点，我懒得听他讲课，催眠似的。】 【[图片][图片]她是真的敢啊！都不换身衣服，就那样子上课，这是胆大包天还是破罐子破摔？】 【啧啧，瞧这可怜见的样子。我真遗憾不是你们班的，没法亲眼看见这乐子哈哈哈哈哈】 【听说她昨天打了小公爵，对方今天都请假躺医院了，看来她以后是真的要倒霉了[捂嘴笑]】 【假的吧！她要是真的打了小公爵真么可能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学校？】 讲台上响起咳嗽声。 “该收起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王景瞪一眼教室，背过身，缓缓写起了板书。 课桌下一排排闪光的屏幕这才开始收敛。 一直到下课，安静的教室才又热闹起来。 季殊因为笔记报废，她只能暂时记在书上，前面欠下的东西太多，她上课借着空隙补了一点儿，但仍旧只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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