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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里煮着驱寒的姜枣汤, 秦蓁端了两碗给大伯和大伯娘，坐着歇息时正好边喝着。 于红英喝了两口, 说道：“买了几个南边来的金果, 不多，咱们尝个味道就好。” 一个果子五文钱, 这要是平时，于红英还真舍不得买，不过柳岚受了伤, 合该给他买点好的尝尝。 歇了一会，于红英把谭月叫过来一起，三个人把肉用盐腌好，等明天再挂到烤火的屋子里去熏，熏上个把月, 腊肉差不多就做好了。 “他爹，去砍些松柏枝回来。”于红英朝秦蓁交代道：“熏肉的时候最好烧松柏这些有香味的柴火，听人说熏出来的肉也会带着香气呢。” 秦蓁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带皮的肉条得用火燎干净才好下手，否则吃到猪毛多膈应人。 腌肉该怎么放盐是个讲究活，放少了肉会坏，放多了又费盐费钱，于红英也说不清，只能让秦蓁多抹几遍。 柳岚伸长一条腿也在一旁帮忙，他恢复得不错，腿上伤口的边缘处依旧在掉痂了，能看到新长好的嫩肉。 柳朗星靠在柳岚身上，看着木盆里渐渐堆满的一块块肉，他搂着柳岚的脖颈问道：“小叔，你生病快好了吗？” “快好了，怎么了？” “那就好。”小孩点点头，他就知道吃肉能好得快。 柳岚笑着碰了碰星星的额头，继续把盐抹上。 …… 入了冬，家家户户都会烧火取暖，因此有烟雾升起是常事。 秦蓁和柳岚在堂屋的避风处烤火，时不时看看自家飘出的浓烟有没有散去。 松柏枝带着水汽，点燃后难免会有浓烟，两人都没太注意这个，结果烤火的屋子里被熏得完全待不住，只好出来到堂屋取暖。 秦蓁喝着柳岚递过来的温水，突然想起去年在山上看到的蜜蜂，她问道：“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去看蜜蜂了？” “是，等我伤好就去，”柳岚抬眸间看到秦蓁不赞同的目光，立马改口道：“晚些去也可以，去年瞧着情况不算太差。” 他今年取蜜时没有因为加了县城的主顾而多取，毕竟蜂群壮大后才能产更多的蜜糖，何必为了眼前的利益去做杀鸡取卵的事。 —— 幽幽梅香从各个屋里四散开来，或白或粉的花朵点缀着素净的冬，还在树梢上的则有机会长出颗颗青梅。 说起来，柳岚先前泡的那坛梅子酒已经能喝了，秦蓁试着味道正好，倒了两杯给于红英和谭月尝尝。 “娘，明年咱们也试着自己泡一坛？” 于红英点点头，又尝了一小口，说道：“是可以，味道跟铺子里卖的差不多呢。” 柳岚喝不了，只能坐在高脚凳上去灶房剁肉馅。 葱姜蒜这些已经备好了，醒面的空挡坐着歇会，秦蓁就端了梅子酒过来。 今天两家人聚着吃饺子，妇人剁肉馅更费劲些，柳望山和柳文轩父子俩去地里埋肥了，正好让柳岚来剁馅。 常年吃的猪肉馅，这次换换口味，买了几斤羊肉配芹菜做馅。 秦蓁并不会包饺子，一个人做这些难免更折腾，她又吃不了多少，便没有想学的劲头。 如今柳岚揉面团，于红英擀面皮，谭月则教她怎么包饺子，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各有安排，倒是省心又松快。 面皮边沿沾一圈水，好似随手一捏，元宝状的饺子就在手上成型。 秦蓁看谭月包了几个，自己也尝试着上手，肉馅倒是放得正好不多不少，只是同样的手法，她包出来的就不如谭月的好看。 谭月放慢动作，手把手教她。 秦蓁学了好一会，总算是包出一个像样的了，结果柳岚凑到她旁边，展示着自己捏成月牙形的饺子。 原是她们这边包得慢，于红英早就擀了好多张面皮在一旁等着了，左右无事，便也和柳岚一起过来包饺子。 秦蓁轻轻打了柳岚一下，他立马悄声讨好，再泡￥沫￥独￥家教她另一种方法。 撒了面粉的竹盘里一点点摆满两三种样式的饺子，做多了也不要紧，入冬的吃食留得久，再过几天吃照样可以。 更何况柳家亲戚多，单在周围送几家就能送完。 煮沸的汤水里慢慢浮起一个个饺子，于红英给每个人都舀了一大碗，秦蓁若是吃不完，自然有柳岚替她解决。 略有些滑溜的饺子总夹不起来，柳朗星按娘亲说的那样用筷子插着吃，果然方便不少。 秦蓁从一众饺子中找到了几个自己包的，她拨出一个给柳岚，小声道：“给你尝尝我包的饺子。” 还没吃，柳岚就已经夸上了，“蓁蓁包的肯定好吃。” 秦蓁晃了晃脚，笑着吃下一个像柳岚包的月牙饺子。 …… 冬日在无声无息中已然过半，各家都数着粮食度日，有点余钱的则舍得花铜板去买别的吃食换换口味。 柳家院子完工后第一次迎来外客，几个妇人缓步走进刷了新漆的大门，喊道：“柳岚啊，婶子过来买点木耳，在家不？” 新建的院子干净宽敞，还栽了好几棵花草，看着就和别家不同些。 秦蓁推开虚掩的门，出声问道：“几位婶子都是来买木耳的？” 其中一个妇人接话道：“我买点香菇和松子。” “好，婶子先来屋里坐会，我去拿过来。” 怎么说也成亲一年多了，一些寻常的山货秦蓁都认识，价格基本上记得七七八八，少有弄错的时候。 柳岚到后头的货房里开栗子去了，秦蓁便帮着卖山货。 从山上背下来的青壳栗子搬来它们在树上的一生，褪去青涩的外壳逐渐枯黄，中间也裂开出一条口子，供人方便拿取其中的栗子。 先前捡的栗子一般能保存一两个月，这批偷偷藏住时光的栗子刚好能续上。 不过并非所有的栗子壳都可以开出完好的栗子，大概有三四成的几率是被虫子咬烂或是已经发霉变硬的坏栗子。 但能收获的栗子卖出后足以抵消柳岚那时的辛劳。 秦蓁提出三个布袋让几人自己挑选，品相好、个头大的那些柳岚已经让赵承他们运到镇上和县城去卖了，卖给乡亲的都是中等和次等混在一起的。 毕竟价格比在镇上便宜，有些差别是在所难免的。 几个妇人挑挑拣拣，终于选出自己最满意的那些，秦蓁称重算钱，几十个铜板收得比她绣作卖出几十两还高兴。 突然，已经付好铜板的婶子朝秦蓁问道：“柳岚那伤，不要紧吧？” 秦蓁一边给下一个婶子称木耳，一边笑着回道：“多谢婶子关怀，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柳岚出事后村里确实议论了一阵，不过赵承和其他的汉子对好了说辞，若是有人问起，一律就说大家都受了伤，只是柳岚踩到碎石不慎滚落山坡，因此伤得更重些。 左右大家伙在山林里这么些年，总会留下一两个伤疤，再有人不信，随意露一道伤疤也就够了。 至于问一行人是去干什么，则胡乱编点猎户之间都知晓的奇事，外人听着玄乎，自然不敢问太多。 “那就好、那就好。” 出门后走了一段，同行的妇人忍不住说道：“你还真信李秀才他娘瞎咧咧的那些话？” “就是，她不过是眼红秦家的那些银钱落不到自己手里，还以为谁不知道呢。” 那婶子辩解道：“我就是问问，问问，没别的。” 她又不是见不得人好，只是李秀才他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免想探探人家的底。 其他人摆摆手不管她，转头说道：“听说前两天又跟媳妇吵起来了？” “可不是，吵得可热闹了，我边听边磕了一把瓜子。” “诶哟，吵了啥？说来听听，我出门买豆腐去了。” …… 柳岚听到声后原本慢慢踩着步子过来了，看着秦蓁那副轻松且乐在其中的模样便顺了她的意。 待人走后，柳岚拥住秦蓁亲了亲，两人笑着把铜板收好，又分开去做自己的事。 情意渐浓后，两人即便是不待在一处也会觉得满足，不论在家或是去山上，总归都是为了这个家而忙活。 —— 瓷瓶里的花在某一日换成了朵朵腊梅，细微的梅香变化间，柳岚的伤也终于完全康复。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能去山上走远路，日常行动倒是不妨碍。 饭后，秦蓁陪着柳岚在村尾走动走动，只见陆陆续续有汉子扛着锄头往河边而去。 “这是做什么？” “李伯带人去挖河道。眼下雨水少，河水的高度也最低，是修河道的好时候。”柳岚带人往回走，接着道：“村里每家都得出人去挖，不过我有时会去山里，怕李伯喊人时不在家，便干脆出点铜板。” 出财或是出力，总得拿一样，毕竟是村里的大事，每家每户都应当参与进来，否则让旁人白得了便宜，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不出力的人家按一个汉子五十文来算，不过像大伯家的话只用交柳望山那五十文，柳文轩考上了秀才，在这些方面有优待。 “那交过去的银钱怎么处理？” 见周围没人，柳岚笑着牵起秦蓁的手，说道：“登记的账册由村里的长辈轮流保管，银钱存够了就请匠人加固堤坝。” 这也是村里柳氏一族少有人反对李家人当村长的原因。 明明两家差不多大，为何让对方占上风？无非就是李家人能做实事。 既然能为村里的大家好，也就不去争那些名利了，争过来了还未必做得比对方妥当，不如两家和和气气，少点争端。
第55章 腊八 阳气动, 雁北迁。 万物顺应着自己的事理轮回往复，世人也依照着习俗度过一年又一年。 枝头上的千鹊飞来飞去为筑巢而忙活，已有住处的人们则开始为腊月做准备。 冬日暖阳晒得人舒坦, 柳文轩捻起一颗炒好的豆子扔进嘴里, 柳朗星也有样学样, 可惜小孩没把手艺练出来, 只能吹干净掉落在地的豆子老实吃掉。 于红英瞪了柳文轩一眼, 干脆眼不见为净，跑到灶房把剩下的花生炒了。 谭月任旁边的一大一小胡闹，自己和秦蓁说着话。 “对了, 娘刚才还说要问问你家里备好了过腊八的东西没有，估摸着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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