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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下巴被迫转过去，望向前面一直到路口的昏暗。 没有亮光，仿佛地狱的边角。 直到一抹亮光从后面黑车上照下来。 唐歆心里还在期待，期待他们说的都是假话，是在骗她，可显然，她的希望落空了。 是祖母！ 也许是罪犯行动匆忙，连轮椅都没有带过来，或者说他们早就把祖母当成砧板上的肉，压根儿没想过好好对待她。 “放了她，放了她！” “放了她谁给我们当人质？” 脖梗被从后面狠狠掐住撞向车轮，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裴矜的嗓音从耳边传出，仿佛地狱的号角，“选你祖母还是你女儿？自己选，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我选其中一个，你就会放她走吗？” 狼牙棒男哈哈大笑：“那是当然！” 唐歆颔首，“行，我选祖母。” 这冷静的几个字一出，唐歆的眼圈儿就不知不觉红了。 可对面的两个男人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行，那就带我们去找你女儿吧，找到他我们就放你祖母走。” 唐歆上楼每走一步，心脏的蹦跳就更加激烈。 原本一步的距离被她无限放慢。 她在内心祈求上千次，上万次。 希望周兰弈已经到了，成功把小小糖救了出去，希望她现在已经安全。 路程再短，也有到的时候。 对面那扇门以前他烦不胜烦，现在却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如果她没有发善心，没答应帮林叶，那现在自己出事，第一个能帮到她的是不是会是他呢？ 唐歆狠狠地闭了闭眼，旋即在心里苦笑，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背后有人踢了她一脚，“别慢慢吞吞，快点儿给老子开！” 唐歆完全被束缚住。 卧室的门是被歹徒撞开的。 一米九几的大汉抱着三个月大小的婴儿，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直接交给了裴矜。 唐歆听见他讽刺的声音。 “小叔果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我的孩子是冒牌货，却偷偷和小婶生下女儿。本来以为绑架你，能威胁到裴颂时。” “谁知道你居然死里逃生，还顺利生下了孩子，反倒让我成了丧家之犬？” 唐歆诧异地看向他的方向，“是你绑架了我？不是周煊？” “你说周煊那个死老头儿吗？哈哈哈，当年我们却是合力把你送到了南城郊去的赌场，还放了一把大火，想置你于死地。可谁知道你运气那么好，你居然没死？！” “是我命好，所以总能化险为夷。” “才不是！”裴矜打断唐歆，“都是裴颂时在背后替你保驾护航，不然你现在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唐歆心道，果真没错，裴颂时并没有骗她。 周煊和裴矜都是罪魁祸首，只是裴矜大祸临头。 而周煊却因为是她的外祖父，所以动了恻隐之心。 “该说不说，你这孩子长得还挺像小叔的。” 唐歆听出裴矜话里的阴阳怪气，裴颂时的孩子不像他，还像谁？ 才想起闵月给他戴绿帽子，想他大概心里是恨的。 她企图唤起他心里的最后一份善良，说：“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事何必牵连到孩子身上？” 裴矜哈哈大笑起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若是不报，大家不都成废物了？” 裴矜一抬手，身后就有人就堵住了唐歆的嘴巴，小小糖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现在心疼也是束手无策。 有人很快将她绑上车，唐歆面前一片漆黑。 他只能感觉到车子由平稳驶向颠簸，而车上的裴矜一直试图在打电话，但是没人回应。 唐歆开不了口，被绑在身后的时候，只能胡乱摸索。 但车上的人显然做好了准备，车上没有任何器械。 她被绑到海边，最开始听到海浪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因为耳膜在阵痛之后并发出嘶鸣声，打乱她最基本的判断。 可唐歆后来发现，并不是如此，海浪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前面车座上爆发一道喟叹，“涨潮了。” 她被人拽着腿拖下去。 眼前的黑胶布映出一点点亮光。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狼牙棒男却在这时报了时：“凌晨3:30。” “上次是火，这次是水。上次你侥幸逃脱，这次让你们母子一起下地狱。” 唐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移动到礁石上。 她穿着单薄，礁石锐利的棱角透过衣服磨伤她的皮肤，紧接着是粗糙的麻绳被拴到脖子上的感觉。 背对着，被推进海里。 绳子的另一端被压着。 裴矜幽冷的嗓音伴随着海风的呼啸，传进她耳中。 “既然裴颂时不来救你，那就你和他的女儿一起去死，说起来我也不亏。”
第104章 覆 “马上就要涨潮了，在这里静静等待你的死亡吧。” 不知道是海水声太大，还是裴矜确实离开了，总之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唐歆看不见，不知道裴矜是如何对小小糖的。 那么小的婴儿也没有发出哭声，根本辨别不出她的方位。 唐歆万念俱灰。 海浪涌上来一次次拍打呛咳，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裴矜偷渡再一次被海关拦住，伪造证件被查处。 是在当天凌晨5点。 两排荷枪实弹的警察围住他。 “裴矜？” 调查令甩在裴矜面前，他的兄弟们都被制服，被摁趴在地上，脑袋贴在地上。 裴矜摘了墨镜，掏出枪。 “听说你曾经是狙击手？” 枪支里的子弹没发出，枪就被人卸了。 裴矜没回答。 他出现在这，就意味着是对曾经职业的侮辱和嘲笑。 裴颂时就等在出口。 裴矜冷冷看着西装革履的他，突然一声大笑。 “就算你什么都得到了又怎样？家破人亡，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捞到唐歆的尸体，还有你的女儿，她只有三个月大，我把她扔进海里了，你说，海潮上涌的时候，她会不会死？” “裴矜，”裴颂时平静地看着他，“你爸死了，你也要去跟他陪葬吗？” 裴矜突然浑身震了一下，苦笑，“我现在这样，不也是拜你所赐？” “我告诉过你，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裴矜：“我不信。” “证据给你了，可是你不信。” 裴颂时扬唇冷笑。 “你是不信你爸被杀是意外，还是不信他出国是因为他准备抛妻弃子？” 裴矜沉默。 临离开前，裴颂时问他，“五年前，唐歆被绑架，我也被绑架，是拜你所赐对吗？” 裴矜没回头，“是想多给我安排一个罪名吗？” 裴颂时没回答他。 “没关系，承认也没所谓，反正都是死刑。” 裴矜一字一顿，“没想到程颐也在那辆车上，也没想到，小婶那么早就和小叔有了缘分，可是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天人永隔了吗？” “当初本来是想让你去死的，但是小婶代替了你，所以你侥幸逃脱了。” 裴颂时瞪着他，但裴矜不带半分愧疚。 “人都是自私的，可小婶是真傻，同一辆车上宁肯救同伴，也不惜舍弃自己性命。” “不过这样对你来说，也是个好结果，让你抱着对她们娘俩的愧疚，悔恨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唐歆和小小糖死了？” 裴颂时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裴矜敏感地反驳。 “她还活着？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裴颂时：“你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安排好后路，我为什么不能在唐歆刚出事的时候救下她？” “那你女儿呢？涨潮她不会淹死？你在玩我？” “怎么会被淹死？” 裴颂时把小小糖被护在狼羊棒男怀抱里的照片展示给他，“我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遭遇危险。” “程颐呢？她会放过唐歆吗？她是个疯子，就算进ICU，她也能闯进去拔管！” 裴矜还想再说，警察拖着他，将他带走。 “不用你费心，这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包括裴氏。” 唐歆昏迷了半个月。 等再醒，床前围了很多人。 都是熟悉面孔，以前从没聚这么全过。 上次看到祖母脸上的伤都消失了。 姥姥居然和周煊站在一起。 周煊看她的眼神也很复杂。 曾丽和霍连英手握着手。 小小糖就被放在她身边。 浪潮一遍遍翻涌，仿佛成了上一世的事情，那逼真的窒息感，也好像是虚假的。 兰奕站在周煊身后。 裴颂时却缺席了。 曾丽率先握住她手，“歆歆怎么傻了？是昏迷太久了吗？” 她语气陶侃，唐歆却眨了眨眼，水眸确实有点呆滞。 “我在床上躺了……多久？” “满打满算十五天，”曾丽握住她手，“是不是觉得很久？” “不过没关系，”姥姥眼角泛红，“医生说，这次醒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是谁……救的我？” 唐歆边说，边看向周兰弈。 “不是我。” 周兰弈那天去的时候，只看到裴颂时的车停在海边，他身后是一ᴶˢᴳ排黑衣保镖。 未明的天色里。 那抹身影从涨起的海潮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唐歆。 周兰弈首先涌起的是心脏落地后的安心，下一秒便有轻微的嫉妒上袭，隔着碧浪涛涛，他轻声微喊。 “再次输给你了。” 裴颂时：“这次再追不到，这辈子就追不上了。” 周兰弈自嘲一笑：“你还不知道啊。” 裴颂时：“知道什么？” “我和唐歆有血缘关系啊。” 周兰弈面对湛蓝的天幕，星子微闪，海风呼啸，心头突然释然。 看着裴颂时讶异的神情，轻笑出声。 “所以我早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了。” 周兰弈收回思绪，清亮的眼含着笑意，却有点忧伤。 “怎么办？我也很遗憾，不是我。” 唐歆暗暗攥紧了拳头，“所以……他呢？” “今天你见不到他了，我们好好陪陪你。” 祖母握住唐歆的手，唐歆感觉她的语气好特别，像是隐瞒的那些事都被她知道了似的。 所有人在病房陪她到傍晚。 最后都被她轰走了。 她生性不爱热闹，小时候没开过聚会。 亲戚朋友也没聚这么全过。 而且一下午她一问裴颂时，所有人都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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