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身子骨如何?” “那位病着的姑娘?是个好名字。”扶玉回,“不好说,落下病根太多,日积月累,并非短时间能养好。” 他又问:“你有医治法子?” 扶玉将卷好的药方递过去:“在下不才,除汤药外,还需配上日日针灸,药浴,才可好转一二。” 裴璟颔首:“知晓了。” “不过,”扶玉摇头,“此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在下觉着她娇弱……” 裴璟打断:“用不着你操心。” 扶玉轻笑:“裴将军,你可不要忘了,过几日启程去接小王爷,无暇分身。还有,皇上派在下来,想提醒将军几句。” 裴璟眸底一暗:“说。” “清涯寺,不能查。”扶玉睫羽低压,淹没了笑意,“也查不得。” 他指的是黑衣人行刺一事。 “陆家倒霉,是他们的事。”扶玉靠近,低声道,“你懂得站位,是你的事,莫要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扶玉突然觉得肩膀一重,余光下,男人掌背青脉暴起,像是要捏碎,随即恢复如初。 “本将军知道了。”裴璟忍着怒意往肩膀上一拍,而后无可奈何离开。 眼瞧着裴璟走远,扶玉脖颈略微偏过,他手指弯曲慢条斯理拂过褶皱的衣襟,恍然之间瞧不出任何情绪。 待裴璟反应过来时,他已独身来到抓药的地儿,店中伙计原本悠闲荡着腿,嘴哼小曲,拨着算盘。 看见裴璟来,伙计如临大敌,慌乱起身却迎来四仰八叉的局面,算盘也跟着翻了个身,“砰”一声毫无防备摔到地面。 “哎呦……”伙计揉了把老腰,走路一瘸一拐,“哎呦,裴将军来了,小的有失远迎,不知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没什么。”他面无表情捡起算盘,放在旁边,“买药。” 伙计一愣:“买药啊,行。” “药方。” 伙计赶紧把手往腰间布料蹭着,又恭恭敬敬接过:“稍等。” 抓药的同时,伙计还时不时往后瞄去,见裴璟再没其余动作,他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要知道,皇城下的达官贵人是不好相处的,大多都昂首提胸,就差拿鼻孔看他们这种下等人了。 前些日子,也是将军模样的人,老大三粗,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砸了店铺,人走前扔了几个银钱,仍不忘嘲讽一般,实在可恶。 那将军他认得,是太后亲侄。 前些年有战功,百姓倒也心服口服,再后来靠着太后坐享其成,所做之事实在可恶。 而眼前这位新提拔上来的将军,确实是摸爬滚打,一步步杀出来的,百姓有目共睹,以前只远远见过,如今来了,觉着比想象中平易近人。 “多谢。” 见裴璟道过谢拿好药,仍然没走出店门的打算,伙计疑惑道:“将军,可还有啥事?” 裴璟没瞒着:“可有止苦的玩意儿?” * 白玉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鼻尖弥漫过药苦味,她闭着眼,不情愿地皱起了眉:“蒲欢,太苦了,不想喝。” 她甚至觉得那苦都快要浸入骨髓了。 耳边,汤匙撩拨着。 白玉挣扎半晌,终于睁开了眼,她看到坐在床边的人,呼吸一滞,可话到嘴边剩下的仅有沉默。 “喝吧。”裴璟舀了小半勺,“我最近打听过你家人下落,还是毫无所获。” 见白玉点点头,盯着勺没动静,裴璟以为是她怕药太苦,又道:“身子养好了,才能更好找亲人。” “我自己来就好。”白玉小心接过,又不习惯他注视,撇开话题,“身子有碍,还未祝贺将军生辰。” “我没有过生辰的习惯。” 白玉耳闻,埋着脸憋气,她一股脑喝下药,喉咙口后知后觉发苦,一阵翻江倒海。 药,越来越苦了。 “吃糖人会好些。” 白玉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出现的糖人:“蒲欢,买的?” 裴璟没回答:“吃吧。” 白玉没犹豫,咬了一口,甜到发腻,恨不得全部塞进嘴里,去去苦味。 “甜吗?” 得到白玉肯定回复后,他道:“那便好,几日后我要离府一段时日,后有人帮你医治。” “会去很久吗?” “不确定。”裴璟语气停顿,“我会派几个人在你别院,应无大碍,放心养病,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端着空碗起身。 起身之间,他们距离那样近,她依稀看到了裴璟藏在衣袍下,那枚缝有平安符的香囊。 也罢,祝你平安。
第8章 凑巧遇到 挖五下 裴璟走了。 走时,命人守在她院前。 白玉吃了几日的药,身子骨渐渐好转,连肩膀处的旧伤也不怎么发作,她闲来无事便在院里走几步,透口气。 没想踏出院子一步。 或许只有这里,才能寻来片刻安逸,外面太吵太乱,她不想听。 蒲欢为她披上外衫,摸着料子比先前厚了许多,穿在身上有些分量。 “姑娘,深秋更凉了,等快到冬,我再为姑娘做大氅,人包在里头,冻不着的。” “你费心思了。”白玉仰身望向四角的天,枯叶凋零落于瓦片,好不萧条,她待在将军府短短几月,心境变化不少。 也许,皇城脚下太过金贵,她一个孤女格格不入,吃不惯这方水土,才导致病气接二连三,人瞧着也没什么精气神了。 不知是不是白玉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异常嗜睡,青天白日乏得很,做梦的次数也愈来愈少。 当然,想着事时除外。 “白玉姑娘。”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一抹青衫站在远处,遥遥施了礼。 扶玉就是裴璟口中所说,每日会来为她医治之人,定着时辰从不耽搁,未曾延误。 今儿个,他准时来为白玉施行针灸之术。 起初,她见着针刺入皮肤,没意料之中的疼痛,再后来那截手臂,细瞧去竟寻不到一处完整之地。 针灸完毕,白玉收回手臂,拿袖子盖着,她失笑:“等到何时,我身子便好全了。” 扶玉不紧不慢道:“姑娘先下安心养病就是,旁的就别劳费心神了。” 白玉出言解释:“我没……” “在下看得出来,姑娘心思全系到了裴将军身上。”扶玉笑,“他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也该出府逛逛,待久了也是容易忧思过度,出毛病的。” 白玉打心底里确实放不下裴璟,况且那枚香囊掉到泥里,已经脏了,而裴璟素来有洁癖,平日里他定是不会碰的,不曾想戴在了身上。 惹人误会。 那日,裴璟离开太快,她没来得及开口问,就成了夜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的念想。 本以为藏得很好,然而如今被扶玉一语道出,她呆愣垂着头:“我知晓了,谢谢公子,你快回宫去吧。” “回宫?”扶玉鼻息中掩着笑意,“姑娘误会了,在下不住在宫里。碰巧今日闲暇,不知肯不肯赏脸同在下逛逛这皇城脚下。” 逛皇城? 说来,她从未见识过皇城到底何模样,最多只是坐在马车上的匆匆一瞥,再无后文。 她好奇,又不敢。 毕竟头次出去就遇到刺杀,实在心慌。有了前车之鉴,任谁都会谨慎小心,更别提出门了。 见白玉欲要拒绝,他又道:“出去逛逛,也是对病情好的,若不放心在下就带着那几个侍卫,他们一直待在此处,想来是会乐意出去的。况且,天子脚下没人敢叫嚣。” 言外之意,清涯寺那事,断然不会发生。 白玉闻言,看了眼蒲欢跃跃欲试又担心的模样,她终是点头应了下来。“蒲欢,将我的斗笠拿来吧。” * 十里长街,车马骈阗。 白玉透过斗笠垂下的长纱,打探着四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回眸,侍卫在暗处,也算活动了筋骨。 “白玉姑娘,觉得如何?” “我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白玉不由望向远处皇宫,“很漂亮。” 扶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去瞧瞧?” 白玉摇头:“我身份卑贱,去不了的。”可有关裴璟的一切,她还是情不自禁想了解,控制不住。 扶玉笑而不语,适时止住了话头。 一路上,除了这几句,二人并无过多交谈。 反观蒲欢走路连蹦带跳,左逛右逛,模样甚是欢喜。 白玉跟蒲欢相处时日一长,也逐渐了解到蒲欢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独身拉扯着兄妹二人长大,靠卖小玩意儿为生,近来病了,让蒲欢来将军府做奴做仆实属无奈之举。 蒲欢在府里本分,出府也只是跑个腿,从没像眼下这般痛快逛过。 看着她欢蹦乱跳背影,白玉不自觉弯起了双眸。 “姑娘,那边好多人,要不要去看看?”蒲欢垫脚,眯着眼往前眺望着。 白玉没拂了她的意,走近些,站在人群外围,往里看,有个少爷打扮的人被大汉拳打脚踢,旁边大多是起哄的。 一时哀嚎不断。 她隐约瞥见了地上残留着血水,淡腥气顺着人群…… 哗—— 倏地,一柄折扇行云流水展开,挡在她眸前,沉沉香意扑来,上面种满了兰花。 “不怕你家姑娘受惊?”扶玉眉眼上挑,冲蒲欢提醒道。 “我以为是……是什么杂耍,人太多,没看清。”蒲欢结结巴巴解释,“姑娘还是快些走吧。” “好……”她惊魂未定,不禁回忆起在边陲没日没夜逃亡的时候,连着语气若有似无发抖,“被打成那样,为何没人管?” “赌坊,没钱便拿命抵,贪欲太重,想图捷径一步登天罢了,死个人常有的事。”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那……就任由这样下去吗?”她想象中皇城脚下不是草芥人命之地。 “规矩如此,非你我一言一语能改变的。”扶玉收回折扇,往指节上轻轻一敲,“裴明远,裴将军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出了名的赌徒,曾经因变卖自家财产被裴将军教训过……” “然后呢?” “然后,裴明远躺在床上养了一年半载的伤,人好了又跑来赌。”扶玉啧一声,“这才分府别住。” “原来如此。”裴璟从不与她讲这些家长里短的话。 “此人你遇到当远离才是。”扶玉望一眼长街尽头,他若有所思,“逛久了,想来白玉姑娘身子也乏,在下送你回去吧。” “有劳公子。”白玉微微福身,逛了一通,她心绪确实安稳许多。 比四角院落开阔,人也没那么闷。 正想着,不知何处狂奔来匹马,一路嘶鸣,四处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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