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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头上棒球帽的帽檐往上抬了抬，视线落在了在一个球场间奔跑的身影上。 他身上穿着黑底红字的篮球服，背后印着两个数字，23，是他所崇拜的乔丹23号，也是她的生日23号。 他在场上熟练地运着球，不断地和队友进行着默契配合，一个假动作绕过对手后，将篮球掷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篮筐。 随着第一个三分到手，场上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 陈东隅扯过领口的衣服擦汗，目光在观众席上不经意扫到一个熟悉身影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不明所以的在场女生看得心花怒放，叫喊得愈发激烈。 很快，和陈东隅一队的队友们也感受到了他在场上的变化。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突然变得热情高涨，而且很炫技，好像故意卖弄着什么。 场下的张涛一脸蒙。 这哥们儿虽然平时也不是走低调路线的人，但像今天这样冷不防物种变异乍一孔雀开屏，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骚。 后来的时间里，陈东隅也时不时将眼神投向观众席，仿佛要确认桑榆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当陈东隅第六次看向她的时候，桑榆忍不住隔空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安心。 “上半场结束！”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众人纷纷走下场。 多亏了陈东隅同学的卖力表演，上场的比分两队之间相差悬殊，是下半场也无力追回的程度。 由于近段时间一起组队打球，张涛和陈东隅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正兴致盎然地想给对方一个热情拥抱，只见他径直走向了观众席。 上半场快结束时，桑榆从上方的座位走了下来，这会儿就站在了场边。 陈东隅走到她面前，接过已经打开的水灌了一大口。 “怎么有时间过来？” 也不知安排新生篮球赛的人是不是故意和桑榆对着干，从预赛到决赛，每一场都刚好踩在了她上课的时间里。 周茹因联谊的事有心向陈东隅赔罪，顶着自己被记缺勤的风险，硬是把她赶了来看今天的决赛。 “想着以前都没好好看你打过篮球，所以今天特意来欣赏下学弟打球时的帅气。” 桑榆的话让陈东隅十分受用，以至于第一次没有再计较学弟的这个称呼。 桑榆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用手指勾了勾，示意他俯下身子。 陈东隅手撑着膝盖，俯身与她视线齐平。 因剧烈运动，陈东隅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水，垂在额前的小撮头发也分粘成了好几株。 桑榆用纸巾轻轻地擦拭过他的额头，脸颊，再到下巴，心里忽地涌起一阵尘埃落定的心安。 看着眼前人笑意盈盈地替自己擦着汗，陈东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等我十分钟。”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向着队友们走去。 远处被撒狗粮的一群人看到桑*榆的出现，登时就明白了某人刚刚在场上十分亢奋的原因，见他这会儿走过来，纷纷吹哨起哄。 陈东隅笑着掠过他们，走到了张涛面前：“下半场交给你？” 张涛以为陈东隅是累了，打算下半场只观赛，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谁知转眼对方就进了更衣室。 “欸，你不看比赛了？” 正走过来拿水的谢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真相：“你没看出来他急着去约会啊。” 张涛脸上的表情霎时由愣怔转为顿悟：“我说呢。” 前排已经坐满，为避免影响到其他人，桑榆从场边走到了观众席最旁边的过道上。 第一排有几个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的女生早已蠢蠢欲动，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在这时叫住了桑榆。 “学姐，要不你过来坐会儿吧？” 说完，和她相邻的几个人你推我搡地挤出了一点空隙。 桑榆谢过她们的好意，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坐着看吧，我待会儿就走了。” 短发女生霍然起身，却是动作温柔地拉过桑榆，“学姐，没事的，站着多累啊。” 架不住对方的热情，桑榆被拉着坐到了几人中间。 “那……不好意思，挤到你们了。” 原意是想探听八卦，这会儿主角被拉着坐在她们中间，几个人反而不好意思开口。 察觉到她们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桑榆笑着问：“你们是想说什么吗？” “学姐，你们真的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吗？” 短发女生似是她们几人中的领军人物一般，她一开口，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其实那天报道的时候我见过你们，看着就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学姐，我觉得你们特般配，千万别被网上那群乱说话的人给影响了。” “……”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迅速包围住了桑榆，这其中有善意的好奇，有发自内心的祝福，还有小女生间探讨八卦时的那种亲密。 她的心头不自觉地掠过一丝热意。 “学姐，你是不知道，刚刚你们擦汗的场面冒出了多少粉红色泡泡，以前你们就一直这样吧，真的好羡慕啊。” 这句话一说出，立马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共鸣，只有桑榆怔了一下。 原来，那会儿她之所以会觉得有种心安的感觉，其实是因为完成了心里一直潜藏的遗憾。 人总是这样，如果过去的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那么这一天就会随着无数个昨天一起，流进时间的隧道里被淡忘。 然而一旦它被赋予了某种意义，比如离别，那么在这一天里做过的事未做过的事都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反复想起，尤其是那些被认定成遗憾的，都会成为心上的一根刺。 其实当初两人分离的那个下午，桑榆是可以短暂离开一会儿，去篮球场看上一眼的。 当时晏薇临时被英语组叫去开会，要留她一人在办公室。她原本想着和晏薇打声招呼，略一思忖，这个节骨眼请假本就不妥，如果一定要请假一次，不如把机会留给决赛时用，却不料，这个机会最后也没用上。 如果那个下午她有去篮球场，完成他的期待在场下等他，那么当时是不是就可以为他做今天所做的这些事情？ 同样，是不是在他慌乱的第一时刻她也可以给到他安慰，也许他们也就不至于是那般匆匆别离。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冰冷的呵斥声倏地从旁传来，刚还聊得很开心的几个人登时背脊一僵，立马闭上了嘴。 桑榆本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即刻抽身出来。 她牵过陈东隅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你怎么了？别吓到她们。” 陈东隅用手指擦拭了一下桑榆的眼角，面色凝重，“我还要问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受情绪影响红了眼从而让陈东隅误会，桑榆忽地一笑：“没事，我就是被风迷了眼。” 她低头看陈东隅手里提着包，一副要离场的样子，柔声问道：“你不打了吗？” 陈东隅面色缓和，牵着桑榆往门口方向走，“不打了，约会去。” 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操场门口，聚在一起八卦的几个女生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虽然不知道学姐刚刚什么情况，但我感觉如果学姐真是我弄哭的，他会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短发女生发出感叹。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他刚过来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冰山，差点没把人给冻死。” 戴眼镜的女生推了推鼻尖上的眼镜，面带羡慕的神情说道：“可是他看到学姐以后就自动融化了，还被学姐要求向我们道歉欸！” 几秒后，三人一起感叹：“果然，小说诚不欺我！” 走出体育场后，陈东隅没有朝着校门方向走去，而是牵着桑榆拐进了对面的教学楼。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十分安静。 不解陈东隅走进教学楼的原因，桑榆仰头看他：“不是要约会吗，你带我来这儿——” 话还未说完，尾音已然消失在了陈东隅柔软的唇瓣里。 含吮，舌绕，从轻到重。 这个吻虽然带着点儿陈东隅的霸道气息，但他只是浅尝辄止。 唇瓣分离开时，他抵着她的额头笑了笑：“现在约会去。”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最近一家购物商场里的电影院。 打车来的路上已经订好了票，在取票机上将票取出，随即走向了小吃的柜台。 电子屏上罗列展示着各类小吃，陈东隅大致扫了一眼，侧过头问：“要套餐还是单买？” 柜台后正站着一个戴着爆米花样式发箍的女生，看着眼前的男生高大帅气，她嘴角带笑地推荐：“中桶爆米花套餐更划算哦，里面包含两杯可乐，比单买要便宜十块。” 见对方抿着嘴没开口，女生以为他是在犹豫，谁知身后出乎意料地探出一个头来。 “那就要中号套餐吧。不过我不想喝可乐，两杯都给你。” 陈东隅唇角勾起，将抓着自己衣角的一双手往前一扣，放到腰间，看起来就像是桑榆从身后抱住了他。 “好。” 这一串利索的动作把柜台女生看得一愣，真是好一顿突如其来的狗粮。 柜台女生在屏幕上下好单，转身盛出爆米花和可乐给他们。 看着两人礼貌道谢的笑颜，她双眼冒着星光，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人呐，果然还是得多看看对自己眼睛好的事物，这破班上起来都稍微舒坦了那么点儿。 随着人流走出商场时，远处的落日西沉而下，照得天地间一片敞亮。 一份中桶爆米花下肚，两人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下晚餐，打算就沿街逛逛，顺路解决。 不经意地向着街对面一块硕大的招牌瞥了一眼后，桑榆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陈东隅被桑榆牵着也停在了原地。 桑榆指了指街对面：“那家糕点店还挺火的，之前茹茹给我带过。听说平时很难排队，我看这会儿没人，想带点回去给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陈东隅抬手捏了捏桑榆的脸颊，似是惩罚一般。 “等着，我去，要买什么发给我。” 片刻后，陈东隅走到了糕点店门前，桑榆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看着他。 他站在玻璃柜台前，低着头看手机，不时抬头对着发过去的文字向工作人员点单。 须臾，他接过纸袋，走回了路边，这时，红灯刚好亮起，马路上的车子相继纵横川流。 不知为何，落在桑榆眼中的画面里，世间万物都在这一瞬成了模糊的光影。 她突然记起高一那年的元旦晚会，那个让人难以遗忘的压阵节目，也许早在那个时候，在那片漫天星辰里，有些东西已经撞进胸腔，开始牵引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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