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乔亦阳这个名字确实好用,所以黎花也没细想过,都直接跟张莲说她跟乔亦阳出去。 这个名字出现一次两次无所谓,但出现得多了,连张莲都察觉出来不对劲。 但看着她一次比一次提高的考试成绩,张莲选择闭口不谈。 炼狱般的高三啊,每一天都好慢,慢到可以写四套卷子,还能再讲一套卷子才放学。 可是回头一看又好快,高考转瞬而来。 考完试回学校估分,他俩基本上都是稳清北的,可成绩真的出来了,黎花硬是比估的少了二十分。 原因都不用猜,肯定是题算对了写错了。 其实这个分数黎花想去清华也行,但要接受调剂,她不想接受调剂,所以选了人大,而乔亦阳按照原计划去清华学航天。 他俩计划的挺好的,清华在双清路,人大在五道口,坐305路半小时,打车的话十五分钟,平时周末或者晚上不忙都能见上面。 可黎花没想到,报道的那天,她在人大门口看见居然看见她这老熟人了。 他被靠着墙,头懒懒散散地顶在上面,面前正有女生问他能不能帮忙搬箱子。 “那边有帮忙的志愿者学长。”乔亦阳往远处一指,第二十次重复这句话。女生还要说什么,他看见黎花,咧嘴一笑,打断了人家的话:“抱歉啊,我得帮我女朋友搬。” 拖着箱子的黎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他接过她的箱子,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毫不在意地笑了下,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哦,换志愿了,人大的航天也不错。” 黎花不说话了,周围都安静下来。 乔亦阳慌了,他想是不是他没跟她商量,都擅作主张改了志愿,惹她不高兴了。 正想着怎么哄祖宗,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绑了根红绳。 不对,这根红绳是黎淼送给他的,是她从庙里求来的。 这时候他手上该带的是腕表啊。 他的表呢? 乔亦阳惊慌失措,他的世界割裂开来,只剩下他四处找他的黑色腕表。 小花同学,你看见我的表了吗? 忽然,他醒了。 原来是场梦。 他最近总是做梦,梦到高中时候的他们。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没有黑色腕表,戴的是红手绳。 视线稍稍挪动,红手绳上面,是白色校服是黑色袖口。 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他醒来会穿着梦里出现的校服呢? “你怎么又来这了?快跟我回家。”她的声音有些哑,听上去很焦急。 乔亦阳抿唇,笑的竟有几分羞涩:“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想回咱们高中看看。” 黎淼说:“以后别来了,这么大的人,还穿校服,等下人家学生都被吓到了。” 乔亦阳点头应下,说知道了。 她今天穿了件深紫色的羊绒毛衣,上面印着很有魅力的亮色花朵,可能因为天冷吧,身材看起来有些臃肿。 她扶着他起来,乔亦阳看着身上空空的她,忽问:“你的尿袋呢?” 黎淼说:“摘了。” “对不起啊淼淼。”乔亦阳看着她,缓声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你就不会想着走出那段阴影,就不会受伤了。” “不是的,乔亦阳,你不要这样想。”黎淼说,“我跟你说过的,十五岁之后,我每天都笼罩在阴霾里,一点很小的事情,都会让我崩溃,遇到你之后,才慢慢好起来 ,重新接纳自己,甚至我人生中最快乐,最轻松的日子,就是受伤以后,躺在医院里日子。” 黎淼搀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延着学校栅栏,缓慢离开,走着走着,她说:“我很感谢你。” “嗯,我知道了。”他任由她牵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还好你没事,如果你出事了,我都没办法想象我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此时天空落雪,长青的松树一点点被白色覆盖,乔亦阳脚踩在雪地里,脚底发出“咯吱”声,令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带他去家具城,两人下车时,也正好这样踩过雪。 大片大片的白色成了装饰,他的眼里就只能看到她,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乔亦阳笑了笑,问:“我们的房子装修好了吗?” …… 出来打雪仗的孩子手里握着雪球开心地朝他跑来,一头撞在他腿上,来不及讲话,又尖叫着躲避同伴。 他们身后的母亲上前道歉,乔亦阳摇摇头,说没关系。 小孩子的母亲不认识他,但似乎认识黎淼,她对她说:“这么大冷天你出来干啥啊张莲,他又犯病了?” 乔亦阳见她遇到熟人,聊着他听不懂的天,他只好搓着冻红的双手,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她。 几个刚放学的高中生从他身后匆匆路过,他与他们对视一眼,见学生们迅速别开目光,他也收回视线,继续等聊天的黎淼。 “那个疯子怎么又来咱们学校了啊?” “谁知道,管不住吧。” “他的校服是哪个学校的啊?” “咱们学校的,你明天去看历史墙,好像是零几年的款。” 可能是年龄差太多了,学生们聊天乔亦阳也听不懂。 雪越下越大,他觉得太冷了,就脱了校服外套,披在黎淼身上,然后站在一旁,继续安静地等她跟别人聊完。
第74章 全文完结 ◇ ◎春风许多爱意,不及他情深。◎ 二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月, 我带我男朋友回家见我父母,路上反复跟他叮嘱,我还有个姐姐, 已经过世十年,让他注意避开这个话题,他点头答应。 后来饭局上我妈果然问了句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因为他是独生子女, 又有我的叮嘱,所以这个话题几句话就跳过, 没再展开。 吃完饭,我们四个就坐在客厅里边吃水果边聊家常。 大家聊得其乐融融时,外面有人敲门, 因为正好说到小时候的事,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过去开门。 看清来人,我愣住了。 见我久久不出声, 我妈问:“黎紫,谁来了?” “妈,是亦阳哥。” 我已经快七年没见到他了。 他比从前精神了些, 看起来状态很好,几乎和我十年前看见他时一样清隽。 记得我姐刚走的那几年,他精神状况很差, 那个词说出来像骂人, 我不想提。 那时他偶尔觉得自己是高中生,穿着校服回海外, 站在公交车站, 一站就是一天, 有时候累了,他就走到学校外面,睡在草地上。 偶尔他会出现在我家楼下,把我妈认成我姐,很温柔地跟我妈说很多话,我妈有时候忍不住哭,他就一遍又一遍,哄着我妈,不厌其烦地给我妈擦眼泪。 那段时间我在上大学,经常能在家里撞见他他,然后等着他家里人一脸抱歉地来接他回家,他妈会跟我妈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后来他的病不知道怎么就好了,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听说他成立了反对校园暴力和欺凌的公益组织,他们不仅会在学校里演讲,线下也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免费给遭受过校园霸凌的学生做心理辅导。 这些事是为了谁,我想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他的演讲我没听过,但我妈有一次买菜回来,正好遇到他在给高中演讲,听过一次。 那天,我听见我妈在厨房里哭了,她一边切菜,一边自言自语,她说黎花妈妈错了,妈妈真的不知道校园暴力对你的伤害这么大,妈妈求你活过来吧,给妈妈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那时候我姐已经去世第五年了,我妈好像才刚刚知道,我姐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可是看我妈两鬓斑白的脸庞,我说不出一句怪她的话。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我只知道,我后来整理我姐遗物,看到她常吃的那些药,我才知道她活得有多辛苦。 逝者已矣。我想,她在人生最后的时刻里,是幸福的。 后来差不多又过了三四年,在乔亦阳的推动下,教育局对校园暴力和欺凌越来越重视,不仅成立了专项组,而且管控精细化,他功成名就,就此销声匿迹。 听人家说,他是接管了他家的生意。 又听别人说,他彻底当上了富二代,玩上了富二代爱玩的运动,买了直升机,考了飞行证,成了被人拍到发在网上会被网友骂一句纸迷金醉的人。 可我是真的为他开心。 我看过我姐的日记,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航天,我猜他后来做警察,他的梦想也依然在星辰,只不过他爱的人在人间。 他终于放下,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我姐如果知道,应该也是开心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 不过,就算有也正常吧。 毕竟将近十年过去,不管是黎花还是黎淼,都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我,如果不是看着照片,凭空想起的话,也会偶尔想不起来她的轮廓。 多年未见的人,今天忽然出现在我家,说不懵是假的。 他冲我笑了笑,像跟小孩说话那样:“认出我了,不跟我打招呼?” “亦阳哥。”我像最初的那几年看见他时那样叫他,把他领进屋里,给他介绍我男朋友,“坐吧,一起聊天。” “不了。”他微笑摇头,把买来的东西分类,轻车熟路地放在我家客厅和厨房,从厨房出来,“开车路过这里,正好看见楼下有卖东西的,就顺路买了点上来,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妈连说不打扰,也邀请他坐一会儿,不过同样被他婉拒。 临走的时候,他淡淡地环视了房间里一眼,与我对视时,我看见了他眼里的释怀。 我姐离开第十年的春末夏初,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是他的死讯。 - 人的这一生,回首望去,每一个重要环节的组成,都离不开分别。 第一次去幼儿园,与父母分别,抓着他们的胸口,哭到撕心裂肺; 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一次又一次,与我们最好的朋友,最爱的老师分别,每一次分别,都会觉得再也遇不到那样契合的人,可当时间马不停蹄前进,感情被岁月的洪流冲淡,坦然接受新人; 等到大学毕业,在那场饭局里豪言壮语说每年都要再在校门口小饭店约顿酒的朋友们,分开后便天涯海角,各奔东西,从无话不谈变成朋友圈点个赞都要犹豫合不合适。 时间匆忙,从不等恋旧的人。 再往后,我们要和陪伴了我们前半生的父母分别,和远去的子女分别,不是不难过,只是久而久之,我们的哭泣都不再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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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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