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容也看着他,但只停留不足一秒钟,便移开了目光。 在面对这种对常人来说窘迫难安的场面,她秉持着一种“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坦然,微笑着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随即抬脚往前。 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女孩竟然出声叫住,“沈……沈学姐?” 沈朝容顿住脚步,目光停留在女孩身上,挑眉,意为“你认识我?”。 女孩一囧,“学……学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上次成人礼我不小心撞到你了,那次我——” 说话间,沈朝容感觉到另外那道陌生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又毫不避讳,乃至于沈朝容想忽视都不行,但她没有理会,甚至没有给那道目光回以一个眼神,只是轻轻地、看起来十分意外地“啊”了声,淡定地对着女孩说,“我记得你。” 事实上,沈朝容并不记得,只是女孩认真解释的模样太认真,不记得好像说不过去。 但显然这里已经不是清净之地,她不想“叙旧”,只想离开,所以冲女孩点了点头,“你继续。” 女孩脸迅速窜得比猪肝还红。 被人撞见了表白,还被叫继续? 这绝对是头一回。 直至少女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女孩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余斯年。 女孩觉得尴尬极了。 然而后者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定定地望着沈朝容离开的方向,眸光渐深。 三秒后,他径直朝刚刚沈朝容倚靠的天台一角走去,弯腰的同时抽出放在裤袋的那只手,捡起一角刚刚沈朝容遗留的纸团。他站在那里,垂着眸,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她遗落的废稿一点一点展开,上面赫然展露出—— 一只王八。 带着某些和刚刚那个成熟温婉少女大相径庭的稚气。 是的,她正儿八经在那画了许久,画了只王八。 画稿下面还有十分正儿八经的落款——沈朝容。 落款字迹洋洋洒洒,与其说是楷书,不如说是行书,上下透露着骨子隐隐约约的叛逆。 余斯年对着那张王八画看了足足三秒,然后几不可察地哂笑了一下。 告白的女孩站在原地愣住,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由一瞬恍惚。 刚刚,他是笑了吗? - 然后,女孩看见他垂着眸,一点一点把展开的纸团折起来,塞进了裤兜,单手抄袋走过来,越过她离开。 在离开时,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抱歉,我从不交朋友。” ——这是在回答刚刚那句“能不能做朋友。”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以及——” 女孩轻咬嘴唇,手扯住衣服,听见他说,“我有喜欢的人。” - 沈朝容回了一趟教室收拾好东西,沿途的人朝她投来目光。 介于她曾任过学生会主席,并且在一中总分榜上有名,偶尔有些认得她的学弟学妹跟她打招呼的,沈朝容便十分温和友好地微笑,“嗯”一声。 就拒绝男生递过来的情书时,她也是微笑着,带着不忍伤害的神情,好言相劝着鼓励对方当务之急是好好读书。 礼貌、和煦、有家教、成绩好,这是全一中人对沈朝容的评价。 今日的一中也有种格外的热闹,沿途窗台不少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听说余斯年参加比赛回来了?昨天有人在学校里看见他了!” “他今天来学校了吗?” “来了来了!我早上还在13班门口看见他了呢!” “年级长刚刚都在告示牌那边都拉起了横幅昭告天下余斯年是今年第一名!我们一中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出过第一名?往年都是二中和四中拿的,今年还是第一次!” 很多女生结队朝告示牌方向走去。 这个点,学校公告栏挤满了人,一个是因为余斯年比赛回来了,一个是因为高二期末考今天出。 在高二学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下,沈朝容迎着诸多目光,实则漠不关己地,径直走向告示栏的左侧,驻足在高二期末考试成绩那一栏。 她的目光锁定了理科成绩第一名。 第一名:余斯年。 第二名,沈朝容。 沈朝容对这结果,微微挑眉,却不太意外,她收回目光,退出人群,留下身后同学连叫“卧槽”。 “卧槽,这次怎么第一第二又是余斯年和沈朝容?这么多年,都多少回了?上回是沈朝容第一,余斯年第二,上上回是余斯年第一沈朝容第二,他俩是约好的你一人一轮是吧?” “你说,沈朝容和余斯年,都两年了,还分不出个胜负?” “要么他俩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同母同胞的亲兄妹,要么就是学霸在控分!排除不可能的,一切都有可能!” “怎么可能?这两年来,你看他们讲过一次话?” “那倒是没看见过,我从没见过他俩正眼瞧过对方一次。”
第2章 02 “我爱你...抱歉我不是那个意…… ——一山不容二虎。 沈和余二人,在德胜一中,王不见王。 这么多年来,没人见他们有过任何交集。 有人真诚发出诘问,“好像集训就要开始了!可是今年学校保送的进选名额只有一个,这不得争个你死我活啊?” “多吃没用的饭,少操没用的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沈朝容和余斯年,无论是谁保送,剩下的那个,不都能通过高考考上他们要去的大学?” “……” 发出诘问的人心说,妈的你说的好有道理。 …… “报——” 敬事房的小太监到处散播他新得来的一手消息,“余斯年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哪里听说的?你这谣言一传,知不知道我们班多少女生哭晕厕所里啊?” “千真万确,4班的女生刚刚被拒绝了,现在还在哭呢!余斯年亲口说的!” “我早就说余斯年有女朋友了吧,我表哥在隔壁二中读,二中的人都知道,他们学校的邹思倩是他女朋友。” “邹思倩?二中的女神?之前好像在贴吧里看过有人传她的照片,挺好看的。” “邹思倩以前跟我一个初中的,长得挺有姿色的,学习成绩也还行。不过,她家里可是教育局的,不然她也进不了二中实验班。” “余斯年喜欢的人,是她?” “对啊,他们说是邹思倩亲口说的!!” !! 悄然间,集训已经紧锣密鼓地来了,今年的集训地,借用了A大的教室和寝室。 斜风细雨初起,打得梧桐叶落了满地。 沈朝容拉着拉杆箱,独自走在陌生的校园廊道中,因为没打伞,头发丝微微潮湿,而她浑然不在意,按照路标找那栋叫明贤楼的冬训集中地。 一中校服是上白下黄,是这暗沉的秋里,唯一一缕让人眼前一亮的暖色。来往学生纷纷朝雨中的女孩投来目光。 南方的秋不算冷,但是因为下了雨,空气潮湿又闷得发慌,刚刚抬行李箱沈朝容身上微微涔了些汗,于是那件薄外套又被她脱下来,扔回了箱中。 路上有A大留校的学生看她一个人拉行李箱实在顽强负隅,加上这还是个漂亮女孩,不少要上前来搭把手的,都被她摇头微笑以拒绝了。 男生讶异了,不知道是讶异于她近距离被放大了十倍的漂亮,还是讶异只言片语间便发觉了她身上有种站在风里谁也不等的自由,即便是想上前,也只能被拒绝后原地定定地望着她消失在雨雾蒙蒙的凯旋门。 雨势渐浓,人群逐渐四散开来去躲雨。 一场雨仿佛驱赶了所有人,整个学校显得空旷异常。 天色闷青,沈朝容抬起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一座旧教学楼,在檐下避雨。 雨势噼里啪啦,不巧手机刚好响起,她从容地掏出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生疏的中文,“朝容。” 沈朝容轻轻倚靠在墙边,抬头望了眼天,思索着用怎么样的语气回复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冷漠。 她酝酿了一下,勾唇,“查理” “zuly的病情恶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那头开门见山。 听到“病情恶化”四个字,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吧”的荒谬想法。 于是她只简单地回了句,“办转学手续需要时间。” 确实是这样,这不是托辞。 他说,“我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你妈妈一心想要见你——” 他似乎意识到对面还是个十七八的女孩,停顿了下,语气稍微缓和,“最后一面。” 沈朝容:“……” 沈朝容手从口袋里摸到了根棒棒糖,熟练地单手拆开来,一气呵成放进嘴巴中。 苹果的甘甜味瞬间在嘴里扩散,她浑圆似玻璃般通透干净的眼珠子平静到毫无波澜,莞尔道,“不是8月么。” “之前是给你订了8月的机票,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沈朝容挑眉,心说这癌细胞扩散得还挺快。 沈朝容:“好的。” 那边阅人无数,在华尔街金融大厦叱诧风云数十载,但是此时此刻实在不知道一位还不满18的女孩这个“好的”表达了怎么样的中心思想。 这事是一个月前定的,女孩接到电话时答应的很爽快。 爽快得好似她对生母高明莉当年抛却她出国这件事毫无怨言,挂断这通电话之后,查理细细琢磨了二十分钟,恍然若绝这样的态度,用“了无所谓”、“满不在乎”这样的词来形容更合适。 。 天泛着淡青色,大雨倾泻而下,几丝雨水漂进檐下,打湿沈朝容的裙摆,她也是浑不在意,那双眼睛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更加的……平静。 也是这样一个汹涌的雨季,高明莉拿着行李箱远飞美国,独留8岁的她站在雨中,安静又懂事地看着远去的计程车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 此刻,她将手机收起来,含着棒棒糖,安静地看着前方汹涌的雨势。 心脏的某个位置,隐约有几分不可名状的酸涩感。 蓦然,有小提琴声混沌着雨声,进入耳中—— 沈朝容指尖一顿,转身,向身后望过去,看进去。 身后旧琴房里,正中央的废弃斯坦威三角钢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 他侧对着这边,垂着眸,额前碎发耷落着,肩上的小提琴随着琴弦的拉动而发出动听的声响。 他随着节奏轻微晃动,修长的手指搭着琴弓,温柔,缱绻,琴声和雨水缠绵在一起,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这一刻的画面,和这首曲子一样,别样的浪漫。 这旋律冲破昏暗的天色,这画面视觉有着极致的美感,沈朝容定定地欣赏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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