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交流有必要到这种份上吗? “臣妾不会。” 尚芙蕖老实回答。 她白长了一张很会写诗的脸。 实际最好的只有那一手毛笔字,是阿爹亲自教的。他的字,即便在多才子的南地也能排得上号。 三字经蒙学时候读过,但也仅仅只是读过,前两页尚能嘴熟滚出,后面的就跟不上忘记掉了。 尚芙蕖不知道自己老底已经被皇帝看光了。那些红色条条有长有短,总结下来就一句——脑瓜机灵身体结实的普通漂亮姑娘。 在空白接近一半的技能区域里,只有几条平地起高楼。 她擅珠算。 还有力气不小……敛去思绪,陆怀将书推到她面前。 “那今晚先背这个。” “啊,啊?” 尚芙蕖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确认一遍,“陛下,您是要臣妾今晚把这一本……十八页全部背完?” 大辰嫔妃侍寝里有这么一条吗? 还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皇帝神情是初识的矜贵和距离感,又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暗暗期待,“背不完明天可以接着背。” 从前他被十八个太傅轮番布置功课,看这点自然不算什么。但尚采女不一样,一看就是打小不爱读书,所有才情都浓缩在脸上。 万一累坏了,他的四海升平怎么办? 所以再三斟酌,还是决定细水长流,多点耐心多点国运。 “好了,时候不早了。” 陆怀将灯盏往前一挪,摇曳光影笼在那张俊美面上,朦胧中碾转出丝丝暧昧,表情却令人肃然起敬,起不了半点世俗欲望,只想遨游知识海洋。 “一寸光阴一寸金,快开始吧尚采女。” 尚芙蕖无语摊开书本。 在这个本该用来造人的夜晚,她却高声朗诵着人之初,性本善…… 候在在殿外的几位姑姑,已经吩咐人备好水。少帝没有过女人,所以这头一遭只能事先做好准备。 小蝶挤在一众陌生面孔中,紧张的眉头打结,心底又漫出些难过。 她家姑娘要是不进宫,嫁的便会是寻常殷实人家,当有盖头有喜轿有龙凤烛的寻常新嫁娘子…… 直到里间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她那点子悲伤突然就碎了。 女子声音模模糊糊的,隔着紧闭门窗,不太清楚。 但众人都听出了,经典咏流传。 尚芙蕖天生一把好嗓子,念什么都好听。衬着疏星落檐,几点流萤,细细听来确实有几分缱绻意味。 为首那位姑姑感慨,“陛下当真刻苦,乃大辰之幸也。”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满脸敬服。 虽然离谱,但她们想不到另外一种更离谱的可能。 月上柳梢头。 美人嗓声都带了些嘶哑,听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时,里间终于停下叫了水。 尚芙蕖扯着帕子,眼角是被困意逼出的泪花,心情是凌乱崩溃的。 健康的身体离不开健康的作息。 她从前在家,向来是早早入睡。所以养成习惯,一到固定的点就瞌睡虫上身。但今晚遇到一个比婆婆还婆婆的皇帝夫主,刁难她念书还不让睡觉。 继鼻血之后,眼泪又糊一脸。 但这些尚芙蕖都顾不上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皇帝的那句多背几天…… 什么意思? 还要过来逼她背书? 温水沾湿帕子,擦干净脸。尚芙蕖以极快的手速拆开自己的发髻,连小蝶杏儿她们都没叫,生怕慢了被陆怀误会成不舍,让她再多读几遍。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替对方更衣,却被对方躲开手。 陆怀语气平静。 “再取一床被褥,朕今夜在侧榻睡。” 眼皮沉重,尚芙蕖赶忙打起精神道,“这恐怕不合规矩,陛下万尊之躯,还是臣妾睡侧榻吧。” 少年天子没有应声。 只解了外裳躺下。 不熟的人就是这样子的。尚芙蕖才要吹灯,又听见他道。 “留一盏。” 他嗓音还是那样,四平八稳的,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像块门板子。尚芙蕖被劝学了大半个晚上,生出心理阴影,这会儿一听下意识便照做。 她也躺了下去。 四周陷入一片宁寂。 少年睡的很静,呼吸清浅。 整个人都是一种敛着的状态,就像他这人一样,一晚相处下来,尚芙蕖也没能探出内里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盯着上方一动不动的柔软幔帐,她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书里写说,这位少帝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如今看来,有过之无不及,甚至连女子躺过的床榻都不愿沾。 尽管没有明确指出,但他应该是不喜胭脂水粉香气的。所以才会在一群浓妆艳抹的美人儿中,注意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赵书苒。 再为她的才情和独特所打动。 而自己作为小配角,书中着墨并不多。前期像是被刻意忽略掉般,匆匆一笔带过。以至于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惹了天子的厌,最后病死在冷宫里…… 迷迷蒙蒙沉入梦乡,尚芙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什么……睡到一半才突然想起,面无表情转头看了一眼侧榻上背对着她入眠的少年。 被三字经冲昏的头脑终于缓回来,发现哪里不对了。 不是。 所以他取灯,真的只是为了过来逼她背一本三字经?
第5章 太后的心尖宠】 天光尚未瞳曚,外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撞击声。 尚芙蕖本来睡的迷糊,猝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身在皇宫,而不是还在家里当大姑娘。赶忙掀开被子爬起来,准备侍候皇帝去早朝。 寝殿里还是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点上一盏灯,腹诽皇帝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起的比鸡都早! “陛下。” 侧榻本该是留给守夜的宫人,没有什么幔帐,一览无余。少年天子面对着墙里,散开的墨缎似的长发一半压在肩背下,卷着被子睡得正沉。 尚芙蕖试探性轻唤一声,“陛下,您该起身了。” 他应该是听见了。 攥在被角上修长的手紧了紧,却没动弹。 尚芙蕖:…… 居然是个会赖着不起的。 寝外铜铃又响起第二阵,她深吸一口气,干脆上手。 “陛下,今日是您头一次留寝。要是早朝迟了,恐怕会惹来争议。”而争议的第一个,她这误君王的就逃不掉一顶妖妃高帽。 所以,这是两个人的事。 估计没遇到过这般大胆的。她只推了下,对方眉心便淡淡蹙起,猫一样不快地往里躲了躲。 浓长睫羽微动,最后还是睁开眸子。 印入眼帘的,是相处一宿尚且陌生的少女面孔。她穿着昨日那身裙裳,简单梳洗过一番了。此刻盘起的黑亮发髻上,颤珠蝴蝶随美人垂首晃动双翼。 “臣妾伺候您更衣?” 经过一晚,她也摸出些这位年轻天子的边角。 他不喜女子触碰。 先前被拒过一回,所以尚芙蕖这次只问,没有主动上前。 果不其然。 陆怀看了她一眼,语气沉静道,“你昨晚劳累,还是歇着吧,让齐忠进来。” 一个时辰多的背书,十多次暗戳戳的打哈欠,就差把不爱读书两字写在脸上。 候在外殿的齐公公闻声而入。 原本还纳闷陛下今日怎么没有起床气。结果就听到这话,脚下趔趄,高兴的差点脸先着地。 珠帘被打起,一排呈着梳洗用具的宫人鱼贯而入。 尚芙蕖还是头回见这架势。 搭不上手和嘴,只能安安静静扯着帕子,低头站在旁边。 不消多时,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离开时走路还有点瘸。 齐公公又是暗吸一口冷气,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臣妾恭送陛下。” 松下一口气,尚芙蕖只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姑娘。”小蝶上前扶住她,“要不要拆了头发,再去补一觉?” 要知道从前在家,自家姑娘都是睡到自然醒。 有自己的一套养生大法。 晨光熹微,天幕还笼着层乳白的薄雾。尚芙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摇头,“午睡再一起补,现在重新给我选个衣服,梳个头发,我们去寿安宫。” “采女,要这么早吗?”杏儿手里端了一盏银耳莲子甜汤,“这个点,只怕太后娘娘还没起身呢。” 能让尚芙蕖上心的东西不多,吃食就是其中之一。 这汤不过昨日晚膳后随口问的,毕竟她只是个位份最低的采女,犯不着急于讨好。但今时不同往昔日,过了昨晚后,整个菡萏轩都水涨船高。 望着铜镜中那张模糊的美人面,尚芙蕖说道,“那我们就在殿外等着。” 她不懂深宫生存之道。 阿娘也不懂。 在这之前,这些似乎离她们太遥远了。所以能教给女儿的,只有低调行事,明哲保身几字。 但以她从书里汲取到的经验,第一晚侍寝的嫔妃往往会被针对。具体就表现在见太后这件事上,嫔妃们默契早早到场,以衬出那个人的‘晚’。 这时候,不是迟到也得是了。 尚芙蕖不喜欢麻烦,而省去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从源头掐灭。 不是喜欢早到吗。 谁还能比鸡还早的皇帝早呢! 小蝶已经开了那只从家里带进宫的箱子,问她,“采女,今天要穿哪套?” 尚芙蕖沉吟下道,“拿件新的,素雅端庄点的,别太显眼就行。” 她没见过太后,不清楚对方喜好。 但规矩点,还能留个挑不出大错的保底印象分。 杏儿手巧,给她绾了个相搭的合适发髻。又持着剪子,从庭院中剪下一朵娇艳欲滴的带露木槿,压在鬓边。 朱唇玉面,清艳脱俗。 “好了,采女。” 将镜子轻轻推进,杏儿心里感叹这位贵人实在美貌。若是再上进一点,再多花点心思就好了…… 菡萏轩僻静。 离太后所居的寿安宫,要绕一大段路。七八月天亮的早,带着稀薄水汽十分凉爽。尚芙蕖到时,朝阳初升。 殿前两名守门宫人,被她吓了一跳,“尚、尚采女?” 对宫中记人认人这份能力,尚芙蕖由衷感到佩服。 “太后娘娘要是起身了,劳烦禀报一声。” “是、是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见鬼的神色。 皇帝上早朝。 她上寿安宫。 在廊下等了片刻,尚芙蕖目光被那一吊兰草吸引住了。她阿娘也爱侍弄花草,而且养的比这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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