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爷,早上巴巴遣人送的那个珍贵稀罕的镜匣大有安抚之意。可凭什么自己就该心平气和地接受,他将自己看成什么了? ……真是越想越憋气。 然而,她只能含笑拜谢。当着崔嬷嬷的面欢欢喜喜地叫人从她的私库里拿上好的药材去给王妃贺喜,“让王妃给太医看合不合用,补补身子,明年好给太妃娘娘和王爷生个白白胖胖小的世子小郡主。” “侧妃有心了,难怪太妃娘娘说您明事理。”崔嬷嬷十分满意。她是领了太妃心意来观察吴蕴雪表现的。 崔嬷嬷一走,吴蕴雪就伸手将锦缎扯到地上。“可恶!” 离孩子出生还有七八个月,难道自己每次去请安都要给孙氏给太妃说这些恶心自己的话!? 太妃这么重视孙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万一生下的是男孩,以后她的孩子往哪里站? 正室嫡出,难道自己要眼看着孙氏坐稳王妃的位子一辈子压自己一头?就算自己再得宠又有什么用!曾有过的不甘、对现实的厌烦,忽然之间全涌上了吴蕴雪的心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要改变这一切! 时间悄悄过去,展眼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天蒙亮皇帝就行了开笔仪式,午门钟鸣鼓响,礼乐声起,百官在鞭炮声中步入宫门行朝贺大礼。伴随着贺岁大典的还有盛大的午宴。 皇帝的御桌设在太和殿内宝座前,周围按照品级环绕百官宴桌,大殿前檐下东西两侧及丹陛上也摆满了官员的宴桌,三台下丹墀左右是三品以下官员的宴桌,数量足足有好几百桌。礼乐声中,皇帝赐酒,百官敬酒,然后观赏内廷歌舞…… 吴蕴雪心心念念的,是在乾清宫举行的“家宴”。与宴的不仅有帝后嫔妃还有太上皇、太妃太嫔,更有王公宗室、近支亲藩,以及他们的内眷。 作为北静郡王侧妃,她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 积素凝华连曙晖,后宫春艳斗芳菲。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精心妆扮,她直接前往吴妃居住的静安宫,就等着下晌跟吴妃一起进宴。吴玉琼头疼地遣了身边的嬷嬷去坤宁宫给皇后“赔礼”,不满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也就是皇后娘娘宽厚,这段时间后宫诸事繁杂,没空跟你计较,否则这大不敬的名儿就够你受的。” “姑姑别生气,我这不习惯了嘛。”吴蕴雪撇撇嘴,姑父未登基时她就经常进出潜邸,那时姚氏做为王妃也没说什么,这会子成皇后了就开始摆谱了? 这种事情可以习惯的吗?说到底还是被宠坏了。“这皇宫哪里是由得人耍性子的地方!还说要跟我一起进宴,一点规矩也没有,你们太妃就由着你乱来!” 吴蕴雪眼眶就红了,“现在的北静郡王府哪里还有我站的地儿!一个个眼里都盯着孙氏的肚子,恨不得捧她上天呢。” 吴玉琼早得了孙氏有孕的消息,也暗叹侄女失了先机。听了这话不由蹙眉:“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敢怠慢你不成?” “有姑姑在呢,谁敢对我不敬。我就是不服,王爷爱的是我,大多数时间也歇在我的生香殿,怎么我没怀上却让她怀了……” “……”不平、憋屈,这种感受吴玉琼再熟悉没有了,她也在侧妃的位上熬了十几年。姚氏一个正室的名份、膝下两个嫡出的儿子,就像三座大山压得府里一干女人不敢动弹,而她却连个可以倚靠的儿子都生不出来。 “娘娘,陈公公遣人过来说陛下要到静安宫小歇一会儿,请娘娘备好解酒汤呢。”静安宫的管事姑姑王朝云亲自进来禀报,圆圆的脸上喜盈盈的笑容像春风似地瞬间就吹遍了整个静安宫。 “啊?”微微一愣,吴玉琼脸上绽出惊喜的笑容,“我得换身衣服准备恭迎圣驾。” 按规矩,今晚皇帝是要在坤宁宫歇息的,帝后和谐才是天下之幸。但作为妃嫔,哪个心底不暗戳戳地希望帝王可以为了自己“破例”。尽管只是午间小歇,可宫里头上有皇后,下有新进美人,皇帝偏偏选了她这里,这就是对她的重视。今日过后,不管有子无子,不论老人新人,谁也不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对了,叫梅英先去将醒酒汤的料子备好,等会儿我要用。” 吴玉琼的想法吴蕴雪虽然一时半刻不能想通,但她此刻的欣喜却不下于任何一人,今天进宫原就是打着撞运气的想法,没想到上天都在帮她! “既然皇上要来,那我也只好告退了。 ”她笑眯眯地跟着站了起来,双手捧起案几上的茶杯朝吴玉琼作贺,朱唇微张道:“蕴雪以茶代酒,祝姑姑新的一年称心如意,为皇上添个小皇子。” 吴玉琼见她眼尾还带着哭过的红润,轻施薄粉的小脸上却喜气盈盈,显是将之前的委屈都抛一旁了,心下不由又怜又爱,何况她此时心里还充斥着皇帝要来静安宫的得意与欢喜,再听这合心意的话,也就不嫌多事地跟她喝了这杯“酒”。 “姑姑还有事,让兰英送我就行了。”以吴玉琼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亲自送她,但她这么说就显得乖巧懂事了。 吴玉琼不疑有它,还觉得侄女真的懂事了,之前种种不好,不过是跟自己亲,才不饰其非,不拘礼节。 …… 上一次来静安宫是盛夏。 乘着轻浅的醉意,封靖明徐步迈进静安宫。想着那会儿的花木扶疏,觉着今天的罗汉松没那么翠绿了,但压在上头的那层霜雪看着也不差,精神。 终于坐上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尽管还有很多制肘,道路也并非坦途,但他的心情还是很好,从今天起,他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打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盛世。 这种美好而复杂的心情,他想独自品味。 所以吴妃没有出来迎驾,他并未责怪。 他不降罪陈福却不能不问,不出来迎驾也罢了——后宫恃宠的女人时不时地也上演这桥段,情趣不是?可皇上都到殿里了还没个人影伺候那就是大不敬。“吴妃娘娘呢?”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王朝云走了出来,惶恐地跪下回话:“陛下恕罪,娘娘肚子不适……” 陈福就尴尬了,瞅瞅自家主子,这咋办? 封靖明来静安宫也是图清静,就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静安宫的正殿与其他宫苑的摆设大同小异,正中设地平宝座,上书“令淑贤适”牌匾,座后是雕花檀木红梅映雪刺图屏风,旁设香几、宫扇、银白嵌宝鎏金花盏、错金螭兽香炉熏着芬芳馥郁的乌沉香,下设黄花梨木雕花椅。 目光掠过绣图精美的坐垫、靠背,他背手穿过两边撩起的珠帘进入次间。入眼不是紫檀嵌螺钿榻就是黄花梨透雕嵌织绣鱼虾戏莲屏风,墙上的名家字画,案上的宝瓶玉盘琉璃盏,地上的西洋毛毡…… 虽然知道初入宫廷,高位嫔妃皆以奢靡为荣,但他此刻还是想起了姨母以前住在这里时的清雅素俭。而后,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的生母和养母……她们身上,都有一种可称之为娴雅淑德的东西。 本以为吴妃和纯嫔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品质,看来是他奢求了。 人可以保持某种形象几年十几年不变,但悲喜之间、得意与失意之中,却很容易暴露本性。 只有姚氏,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处事有条不紊。不管她是真的心性好还是城府太深,他都庆幸,有个端得住的皇后,后宫就乱不了。 转着这样的念头,他不由地又想起昨晚入睡后所做的梦。梦中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那种直抵灵魂深处的震撼也清晰得让他难以忘却。 如果梦中所言属实…… “陛下——” 一股有别于清冷冬月的暖香扑面袭来,细细的嗓音带着勾人心魄的婉转轻颤,一双纤柔素手从肩膀抚向他的xiong部,隔着宫装罗裙也能感受得到的柔软身体—— 不是吴妃! 封靖明霍然睁眼的瞬间就将人推了开去。他常年练武,全力推攘之下,原来半趴在他身上的人就被掀到了地上。 这剧情不对! 醉意朦胧,软玉温香,正常情况不该将错就错地将事情办了吗,她连迷情香都下了。 吴蕴雪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然而身上的疼痛告诉她,周密的计划、绝好的运气,败在了关键人物——她要勾引的皇帝身上。 “大胆!”虽然一时瞧不清长相,但女人身上穿的织彩百花飞蝶宫装不是普通宫人能有的,再瞧她簪在凤仙髻上的金钗步摇也是御赐……不是宫妃不是宫女,难道是哪个外命妇?! 想到朝堂上还有几个时刻惦记着将他拉下皇位的兄弟,封靖明瞬间就阴谋论了。再联想到昨晚的梦,又难免想到是否妖魔作祟…… 霎时间脸沉得能滴出墨来。
第89章 盛世之下(一) “姑父……”吴蕴雪抬起小脸准备来个梨花带雨,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没有回头路。 可惜她的妆容再美丽精致, 神态再惹人怜惜,也抹不掉方才被掀翻在地的狼狈, 这会儿就是狐狸精附体也吸引不了已经心存戒备的皇帝。 这是吴妃的侄女?!封靖明一惊,再掩不住脸上的错愕。宫女爬龙床历朝历代都有;筵宴醉酒太过,发生点阴差阳错的男女之事,不说皇宫了,连民间也屡有发生。就算男女身份高一些,也不过是桃色事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可要扯到血缘、辈份, 那就是乱伦丑闻。特别是皇家, 一旦事情摆到明面上,那朝廷所竖起来的体统规矩道德纲常就全都废了!严重的,能动摇江山社稷。 真让这女人赖上,自己说不得就要戴上“君夺臣妻”“昏聩好色”的帽子了! 太上皇还在, 新帝刚登基就闹出这种不得人心的糟污事, 为了皇室清誉,为了庆阳江山,重立一个皇帝似乎也不难? “娘娘——”外面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还有宫娥隐约的劝阻声。 “唰!”吴妃甩开珠帘怒火腾腾地闯了进来,就瞧见吴蕴雪楚楚可怜去抱皇帝的大腿,顿时柳眉倒竖,抢前一把将她揪了起来,另一只手就甩了上去!“贱人!”敢在她的宫里做鬼。 又一巴掌, “你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在这里?” 再一巴掌,“不是肚子疼吗,怎么闯到正殿来了?” “没羞没皮!我养条狗它都知道给我摇尾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将她摔回地上,吴玉琼转身朝皇帝跪下,眉眼哀凄:“请皇上降罪,都是臣妾管教无方!” “臣妾就这么个侄女,不说家里了,就是臣妾也打心眼里疼爱,时时接她到王府小住,吃喝穿戴哪样都跟自个儿闺女一样,结果却养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说到她给自己下药,吴玉琼眼泪就扑簌簌地掉,这会子她的肚子还绞疼着呢,但只能忍了。“她这是有备而来,臣妾却丁点都不知她的心思,臣妾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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