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准心知祁王拿他二人开刀必然已是黔驴技穷,不慌不忙掸了掸绯色袍角,一手叉腰大马金刀往殿前一站,山岳一般挡在身形瘦削的昭义侯身前,面容阴沉地盯着那些持刀闯进来的护卫。 “有我魏准在此,我看谁人敢动昭义侯一根手指头?” 魏准人虽年近花甲,却身形魁伟,宝刀未老,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磨砺而出的杀气,似一柄染血的利刃一般,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护卫们被他周身的气势所震慑,踌躇着不敢上前。 祁王怒声呵斥:“还等什么?速速将人拿下!” 数十名护卫高喝着一拥而上,举刀朝着魏准劈砍过去。 魏准一手夺过二人手里的刀,手起刀落,左右开弓,两颗圆滚滚的头颅自殿前滚落,血溅三尺。 定国将军薛云华也高喝一声加入了魏准的行列。 兵戈声起,金銮殿内乱作一团,文武百官很快便自发地分成了三列。 与祁王有着姻亲关系的忠顺侯郭垣,以及以高震岳为首的吏部诸多高家门生站到了祁王身后。 而同魏家关系紧密的武安侯姜平,以及以定国将军薛云华为首的一批武将自然而然地加入魏准的行列。 更多的是持中立态度的官员,他们自发地退到了大殿角落,战战兢兢目睹着眼前的乱局。 叛军数目繁多,魏准等人以少对多,又无趁手的武器,杀退了一波,又涌上来一波,饶是英雄盖世,奈何寡不敌众。 千钧一发之际金銮殿外忽然响起震天呼声:“逆贼萧麒,西北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魏准与薛云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重新振作起精神与叛军拼杀。 萧麒闻言身形一颤,立刻命人出殿探查虚实。 片刻后那人拖着一条中了箭的腿踉跄着进殿回禀:“的确是王尚书带着西北军入了宫门。” 萧麒强压住胸中的滔天怒火,不顾亲信劝阻,抽了刀冲出殿门。 一眼瞧见冲锋在前的那人竟不是王兆丰,而是魏家那个最上不到台面的纨绔子,不屑轻嗤一声,命驻守在门外的三百弓箭手立刻放箭。 魏襄俯下身躲过几支迎面袭来的箭矢,朝身后众人摆了摆手。 身后的三百民兵立刻变换阵型,高举盾牌,组成一面坚固的铜墙铁壁,将满天箭雨纷纷击落。 西北军在三百民兵的掩护下奋勇向前,很快便将金銮殿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地包围起来。 萧麒眼看功败垂成,自知无力回天,欲拔刀自刎,被一箭射中右臂,随着手里的刀一道锵地砸向了地面。 他抬袖抹去唇角鲜血,眼含怨怼地盯着魏襄。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何意?” 魏襄一脚踩在他中了箭的右臂上:“谋逆之罪当受凌迟处死,拔刀自刎岂不便宜了你?” 王兆丰带着人入殿,将祁王与高氏党羽统统抓了起来。 其余众人见今日赶来救人的竟是魏家小儿,纷纷诧异。 章崇之方才挨了三十杖,痛得昏死了过去,醒来时听见众人议论,面上挂着一副与有荣焉神情,不屑轻嗤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魏将军教子有方,魏家男儿个个英豪,魏小公子也不例外。”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称赞魏准父子英雄盖世。 魏襄不耐烦受这些酸儒恭维,见自家老头子身上只受了些皮外伤,丢了瓶贴身揣着的伤药给他,丢下一句“儿媳妇亲手做的,管用”,便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慈宁宫内,郭太后冷眼看着坐在下首的高贵妃与祁王妃,满腹疑窦尽数解开。 “你们以为挟持了哀家就能够得逞了吗?别忘了还有魏家和白家,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贵妃抽出帕子掖了掖唇角,一脸平静盯着太后身后的紫檀玉麒麟插屏道:“母后,自你点头将郭氏女嫁与祁王为妃的那刻起,你就该明白咱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郭太后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盯着垂头不语的祁王妃郭氏,重重拍着凭几恨声道:“你和你的父兄是不是早瞒着哀家同他们一起合谋这起弑君杀父的勾当?你……你们糊涂啊,太子是储君,是众望所归,岂是尔等能够轻易撼动的?郭家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 郭氏打了个哆嗦,双膝一软正要跪下,被高贵妃一把扯住胳膊拖了起来。 离她与祁王母子二人原先预计的拿下皇城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却杳无音信。 此时她早已是心如乱麻,不欲再同这食古不化的老婆子白费口舌,下令左右仔细将人看押起来便带着儿媳离开了。 婆媳二人出了慈宁宫,径直去了寿康宫。 高氏命人强行破开寿康宫大门,奈何寿康宫大门实在牢固,尝试了许多办法依旧无法破开。 高氏气急败坏,命人在墙外对着里头放话请王太后出来一叙,否则就将命人放火烧宫。 话音落便有一支火把自墙外投入院中,火把落地,轰地点燃了四周的草坪。 宫人们大惊失色,赶紧取了水桶去小灶房舀水灭火。 王太后抿唇不语,面色灰败地盯着面前紧闭的朱漆大门,下一刻又有更多的火把自墙外扔进来。 有小内侍的衣袍起了火,倒在地上呼痛不止。 宫人们惊慌失措,纷纷抱着头四下逃窜。 王太后扶着桂嬷嬷的胳膊重重咳了两声,命无关人等先避入内殿,自己带着人往外走。 王贤妃抓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儿媳宁王妃在太后身前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姑母,您不能出去,要去也是我去。” 王太后命人将婆媳二人拉开,肃声道:“高氏要老婆子的性命来威胁高家与郑家,岂是尔等能够替代的?” 言罢命宫人立刻打开寿康宫大门,在桂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玉婵简单处理了那位被烧伤的小内侍身上的伤,双手抓着那把血迹未干的宝剑冲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魏炀带着人杀了过来,高氏带来的叛军很快便被尽数斩杀。 魏炀命人捆了罪妇高氏、郭氏,下马行至王太后身前屈膝跪下。 “魏炀救驾来迟,请太后娘娘恕罪!” 王太后忙问他皇帝与其余官眷如何了,魏炀一五一十答道:“太子和我大哥已经带了人去乾清宫与宣华殿救驾。” 玉婵在魏家迎亲那日见过魏炀,有心问他魏襄如何了,又碍于太后在场不好开口。 岂料魏炀却是旁若无人地朝她爽朗一笑,对她道:“这位便是寿康宫的邹医女吧?五弟妹,我家小五一早便嘱咐过我今日要替他照看好你,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四哥了。看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玉婵一张煞白的小脸唰地涨红,王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桂嬷嬷先回了寿康宫。 祁王、高氏、高家与郭家众人皆被俘,剩下的叛军群龙无首,很快便纷纷倒戈。 困在宣华殿内的一众女眷也被魏钦解救了出来,却唯独不见了皇帝踪影。 一个时辰前,太子带着人杀入乾清宫内,掀开榻上被衾见里头卧着的竟是一具内侍尸首,遍寻每个角落却不见皇帝身影。 太子将殿中近身侍奉的人全都抓起来拷问一番,才知一个时辰前张天师命人抬着一只炼丹炉入过殿。 太子马不停蹄又带着人去那张天师的老巢“真君殿”,哪里还有他半个人影。 萧胤立刻命人封锁城门,发下海捕文书,发动锦衣卫与百姓们一起搜捕那姓张的老道下落。 直到翌日清晨韩休的人才在西山皇陵发现了那道士踪迹。 萧胤立刻带着人前往,那道士竟挟持着皇帝藏入了皇陵中,并扬言要单独与太子面谈,否则便要点燃埋在皇陵底下的炸药,与皇帝同归于尽。 魏襄极力劝阻:“兄长,这道士来路可疑,用心险恶。若他临时反悔点燃炸药,陛下与你皆在其中,后果真是无法想象。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去也是臣替您去。” 萧胤自是不肯叫他再次为自己冒险,按着他的肩道:“那老道士奸滑,你替我去又岂能轻易瞒得过他?少陵,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今日我将皇长孙与太子妃托付给魏家,你定要替我护好他们。”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今日他与皇帝皆不幸葬身于此,便嘱托魏家扶持皇长孙登基。 魏襄红着眼看着太子解下腰间佩刀,孤身走入皇陵石室。
第121章 邹家有女 那张道士看着孤身前来的太子,忍不住仰天大笑,拍着膝道:“你那个父皇前不久才听信谗言夺了你的监国之权,罚你禁足东宫。没想到你如今还愿意为了他铤而走险。好啊,好个父慈子孝,舐犊情深。实在是感人!” 石室壁上点着长明灯,地上一尘不染,却泛着一种隐隐的幽光。 形容枯槁的老道士手持一柄拂尘,盘腿坐在正中的阴阳印上,身后放着一座半人高的炼丹炉。 萧胤望着他那张因为大笑而微微扭曲变形的面孔,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肃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道士收了笑,一甩拂尘,睨着他道:“我给你三次机会,你可以向我提三个问题,若是猜中我的身份我便放你父子二人出去。如何?” 萧胤望着他那张因为过分瘦削而颧骨突出的脸,脑中快速搜索此人来历。 早年间宫里有传闻,兴平十二年明德帝登山问卦,途中偶遇一道人仙风道骨,盘腿坐于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德帝以之为仙人,三次登门听其讲经布道,终于将其请入宫中。 为其筑“真君殿”,称张仙人,向其求取长生之法。 此人费尽心机潜入皇宫十余年,享尽荣宠,却不知足,联合高氏兴风作浪。 如今深陷危机却不想着出逃,而是挟持皇帝到此。 究竟什么人有这样玩弄人心的手段?他这样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老道士见他面上神色几经变化,忍不住开口催促道:“你若再不开口,我便视为你放弃了。” 萧胤抬眸注视着他,一滴热汗顺着面颊滚落,谨慎开口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做这个局是为报仇?你同我父子二人有仇?” 老道士含笑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的一撇胡须道:“算是吧。现在,你还有两次开口的机会。” 萧胤不动声色攥紧了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喉结上下滚动,继续问:“你同我们一样,也姓萧?” 老道士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答却也没有否认,不慌不忙自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现在你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萧胤看着他手中的火折子,突然明白地上这湿漉漉的一片是什么了,是桐油! 只要他手里的火折子落下,整座石室将登时化作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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