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津岛修治这个人不重要,但是他的存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希望他好好活下来,给我一点温度或者,给我一点语言上的需求。 是的,我需要他。 或许别人会说我冷血,但是这对我不重要。 我把粥还给他,并且严肃地表达出希望他可以趁热把粥喝完类似的愿望。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僵硬地把粥喝完了。 他喝完了,我就把盘子端到小窗口去。我相信,这就是分工合作,他端来,我端去,很公平。 我应该是个很会得寸进尺的人,他刚刚并没有表现出对我接触他的反感,我便直接靠着他坐了下来。 很神奇,一靠着他,风的声音就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消失不见了。 我很满意,他倒是有些不自在,可能是怎么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对他这么亲近了吧。 不过很快,他也放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些什么。 风,依旧在吹,但是它们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呼呼”声,我很高兴,不用听到它们的抱怨真是好极了。 我决定把津岛修治的重要性再提一提。 吃完饭,津岛修治又有活力了,他带着鼻音的腔调在禁闭室里响起“绒,你想要出去吗?” 他的高烧又严重不少,你看看,连胡话都说出来了。 我无奈地学着母亲偶尔在我生病时温柔的语调“……父亲不会允许的。” 我这么说过之后,他便不再提这个事情,只是又讲起了他在父亲那里看到的好玩的东西。 你看,我就说了吧?津岛修治是懂怎么做人的。至少在我这里,他算是个人,唯一一个算得上是人的生物。 直到津岛修治的嗓子又开始哑了,我才接下他的话,学着他的方式,讲起一些不重要,但是曾经觉得多少有些好玩的东西。 我谈起我曾经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块白色的鹅卵石,也可能并不是白色的,反正我就是要讲给他。 我还谈起妈妈曾经给我的一条她自己织的黄色的围巾,很温暖,是阳光的颜色,但那是大人用的……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带它带到长大。 我也点评他刚刚和我分享的东西,我说父亲的那副望远镜看起来不比我曾经卷起的纸筒好到哪去,因为父亲从来不会用它。 当然,他的书房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同样的道理。 …… 这些过后,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了。 其实我很清楚,津岛修治从这个禁闭室出去之后就又会成为父亲最喜欢的那个孩子,而我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离开了这里,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我也会继续成为以前那个没有什么人理会的孩子。 之所以听他说那么多话,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总不能用手堵住他的嘴巴吧? 而我说了那么多话,也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他给我了一些东西,我也必须给他一些。”这样的奇怪心理。 我现在拒不承认之前因为他说话而感到放松的心理。 我讨厌津岛修治。 * 他的病还没有好,在我停下说话一段时间后就又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了——他再一次睡着了。 我很高兴。因为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瞎编一些什么关于我自己的有趣的事情来分享给他。 我把自己的下半张脸用之前那样的姿势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我往旁边挪了一下。既然出去之后他不会和我待在一起,那么我就要重新习惯在风的声音里睡觉。 我不希望这样。毕竟,我知道,戒掉一个习惯是很难的事情。 风的声音又变成了那种刺耳的感觉,我的脑子涨涨的——好烦。 讨厌津岛修治。 今天是个有月光的晚上,风在月光下要温柔得多,它们好像也喜欢这样的景色,每当这个时候它们要安静许多。 不是它们的声音消失了,而是它们愿意安静下来了,所以我偶尔会感谢月光的存在,如果月光不能让风安静,我说不定也会讨厌它。 也许是因为月光照得我眼睛发昏,我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我不是个坚强的孩子,因为我意识到我又开始流泪了。 ——为什么要流泪呢?又不会有人心疼你。 ——为什么要流泪呢?你明明知道这毫无意义。 ——为什么要流泪呢?你只不过是有可能失去一个朋友而已,而且还是只说过两天话的朋友而已。 津岛修治依旧在睡觉,安静的禁闭室内只有你稍微有些压抑的用嘴巴呼吸的声音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你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不哭泣,你讨厌哭泣的自己,就像你讨厌那些哭闹的母亲一样讨厌哭泣的自己。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哭泣了,就像是另一位兄弟姐妹的母亲哄她的孩子睡着了一样,她的孩子当时不就没哭了吗? ……如果我流不出眼泪来该多好啊。 * 津岛修治没有睡着,他也只是单纯地找不到说什么才好,所以装作睡着了的样子而已。 津岛修治感到你往旁边挪了挪,他没有动作。 他听到你在哭了,他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津岛修治说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他再怎么聪明也没有类似的经历。 他犹豫着把手放在你的背上,顺了顺你背上的头发。 你:…… 你僵住了,这实在让你觉得很尴尬。
第005章 我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丑,因为我曾经在哭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过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涨得通红,鼻涕一大把,刘海也因为汗水变成一根一根的。 从此以后我就越发难以忍受自己的哭泣。 现在,被看到了,被讨厌的津岛修治看到了…… 我整个人犹如石化,心里的尖叫如果有人听得到,大约会把那人的耳朵震聋。 我的人,身在禁闭室,但是我的心,已经在旷野上发疯了。 再说一遍,我讨厌津岛修治,津岛绒,讨厌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把手放在我背上有一会儿后,我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嗝” 我,我居然! 我猜我现在一定满脸通红。 津岛修治可能也是第一次安慰别人,他听见了我的哭嗝,他愣住了。 随后,津岛修治抱着自己的肚子,笑了起来。 他,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连把他埋在哪儿都想好了。就这样吧,只要把唯一的目击证人杀掉,四舍五入就没被别人看到我在大半夜想东想西,还把自己想哭了。 这终究只是我的臆想,现实是我默默抱住自己,用背部对着他——只要我没看见,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为,为什么要哭啊?哈哈哈……”他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的问我。 你倒是把你的笑声憋一下啊喂! “……我”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了。 他终于笑够了,蹲到我身边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很不自在,除了母亲,家里就没有人对我这么亲密过——所以,他才是最容易得寸进尺的那个人吧? 我知道,我现在肯定非常难看,所以我强忍住别扭,带着浓厚的鼻音问他“你,有纸吗?” 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翻找起来,感谢为他准备衣服的仆人,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包纸。 * 醒完鼻涕后,我已经冷静了下来。 其实,这还是第一个在我四岁以后愿意问我为什么要哭的人呢。 母亲看见我哭泣也只会沉默,她甚至是不愿意摸摸我的头的——她嫌我麻烦。 仆人看见我哭泣也像是遇见了什么大麻烦一样,他们皱着眉头,从上向下地扫视我,动作很重的把我身上的灰尘拍掉——这让我擦破皮的地方更痛了。 父亲每次看到我哭还要斥责我,他问我“哭可以解决问题吗?”“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就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他的本意可能是为了让我止住哭泣——可惜我是个笨拙的孩子,领悟不到他的意思。 兄弟姐妹们看到我这样还要嘲笑我,他们窃窃私语,他们嘲笑我哭得难看,他们表现得和父亲一样——他们永远站在父亲那边。 不过,我还是要讨厌津岛修治,我到底是因为谁哭的啊! 擦完鼻涕眼泪后,他依然看着我,似乎在期待着我给他一个答案,毕竟我哭得莫名其妙,让他抓不着头脑。 看着津岛修治看着我的样子,不知怎的,我嘴边的话再一次变了一个样 “我不喜欢禁闭室” 他眨巴眨巴眼睛“诶?” “禁闭室里,很可怕。”我不想和他对视。 据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太可怕了,要是别人可以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觉得我这个人是如此地肮脏、龌龊。 如果津岛修治知道了我刚刚在想什么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所以特意讨好他的。 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小孩。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觉得禁闭室很可怕呢。” 可是你用的陈述句啊!根本没在怕好嘛! 他似乎又被我脸上的表情逗笑了“噗嗤”一声,他又笑了出来。 我逐渐觉得自己讨厌津岛修治这个与全家人都不一样的观点是完全正确的了。 “真的哟,要不是因为绒也在这里,来的第一天我就想要把自己吊死啦。”他比了个鬼脸给我看。 虽然当初嘴上说着要照顾一下他,但是我除了给他端过一回饭菜,好像也没有为他做过其他事了。 可,可恶啊。 “绒真的有帮到我哟,要不是因为有绒这个‘前辈’在这里,我要吃很多苦头呢。”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被关在这儿的经历,又对比了一下他的,瞬间觉得自己帮了他一个大大的忙,所以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所以绒真的好厉害啊,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呢。” 我半掩住唇,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这家伙,还蛮会说话的嘛,我当然知道我很厉害啦。 我们两个的脑壳凑在一起,像是在讲悄悄话一样。 分清楚风的声音和人类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是本能一样,就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ta出口的剎那间我就知道是它。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犯过把别人的声音和风的声音弄混的错误。 家里其实是信神的,但我不认为风是家里供奉的神明。 什么神明会整天嚷着[跑快点,我就可以把那片树叶吹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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