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瞧了眼书童,又问:“熏的是什么香?” 书童应:“都是寻常提神醒脑的香。” “可有方子?” 书童:“有的,主母对郎君的学业格外看重,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格外仔细,这提神醒脑的香放的檀香,夜息香,伍柴胡、白芍、茯苓。” “就这些?” 书童:“小的不敢隐瞒,有抓药的药童作证,小的每回都去平安药阁都是抓这几样药材,而檀香则是主母备的。” 亭长举起手中的香盒:“那为何这里边会有朝颜和曼陀罗?” 书童一愣,有些懵:“熏香从来就没放过这两样……有什么影响吗?” 余三郎也是不解。 直到亭长开了口道:“朝颜,曼陀罗皆有致幻,迷幻神志之效。” 此话一落,一阵喧哗。 亭长看向余三郎:“换言之,有人害你。” 余三郎瞳孔微缩。 想起自己这段时日每宿都在做梦,没有一宿是安稳睡到天明的,原是这香在作祟! 亭长继而看了眼手下,手下会意,随之拿着一个陶罐上来。 “这里头的是在别的屋子搜到的,是曼陀罗和朝颜。” 余三郎问:“敢问大人,是在何处搜出来的?” 亭长道:“学子邵陵谋害同窗,即刻抓拿。” 捕快快速上前。 众人的目光都搜寻邵陵的人影,只见一个样貌中等的学子慌张地想要爬窗逃跑。 余三郎听到是邵陵,虽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邵陵此人心境极不稳,有时能在院中小试取得第二,有时却又在前十外。且不知何原因,对他甚是敌视。 邵陵被抓走,只喊冤枉,经过余三郎时,大喊道:“定是他贼喊捉贼冤枉的我!” 知道自家郎君被害,书童骂道:“我家郎君院试次次考三甲,你一次都没超过我家郎君,我家郎君怎自毁前程去害你,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邵陵被带走,余三郎缓了片刻,才追上亭长:“敢问大人,此次为何忽然彻查?” 这里的学子将来谁都有可能高中,亭长倒是很客气,应道:“是嵇大人向圣上提的。” 余三郎眉宇微动,带着试探,问:“不知是哪位嵇大人?” 亭长一笑:“如今这洛阳有谁不知这位嵇大人,且朝也两个姓嵇的大人。” “说来,若非是嵇大人向圣上提议,恐怕余郎君还真的着了道。” 余三郎颇为勉强地笑了笑:“真的多亏了嵇大人。” “或许后边还需余郎君去府衙一趟,交代与邵陵有无过节,还有何时中的药,何时出现的中毒症状。” 余三郎应:“自然。” 毕竟在办公,亭长也不好多言,便道:“我还有事,告辞。” 余三郎一揖,送走人后,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直至同窗与他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今日发生了这么些事,学也学不进去,温习也静不下心,索性让学生回一趟家。 余三郎坐上马车归家。 马车进城时,似听到了争论声。 他撩开帷帘往外头瞧去,是个背着背篓年轻姑娘。 姑娘模样清秀,背篓中似是草药。 似乎在争论背篓捧伤了人,一个老叟要求陪银子,那姑娘解释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解释时,姑娘抬起眼,不经意地与马车里头的郎君对视上了一眼,有些恍惚。 余三郎与姑娘对视上了一眼,迟疑一瞬后,还是挪开了目光。 他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如今正是科考关键时候,他自是不会太在意旁的事。 只是今日才遭人陷害,一时间感触颇深,便喊了书童:“去瞧瞧怎么回事,若是那姑娘无意伤的人,便帮人把银子给了,若是狮子开口,便说报官。” 说罢,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回到府中,书童才归,把今日的事说了。 “一瞧就是那老叟讹人,小的给了他一串钱,告诉他若胡搅蛮缠,便直接报官,他便拿钱跑了。不过那姑娘一直询问郎君的名号,想要报答郎君。” 余三郎微微蹙眉:“不过举手之劳,你没告诉她,我的身份吧?” 书童应:“自然没有,如今科考对品行苛刻,万一那女子知道郎君的身份后,死缠烂打的说要报答。届时没把郎君助人的美名传出去,反倒被有心人利用坏了名声,那便得不偿失了。” 余三郎点了点头:“你做得好。” 也没把这事放心上,而后去寻父亲说一说今日在书院之事。 * 滢雪在洛阳遇见了梦中采药女。 梦里出现过她的样貌,且甚是深刻,是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在洛阳街市摆了个茶摊。 滢雪还是经过的时候听见叫卖声熟悉,才好奇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看见本文话本女角的采药女,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梦中现在这个时候,余家三郎与她正在茅草屋中你侬我侬。 可余三郎正为了科考而闭门不出,二人自然是没有机会遇见。 她只是没想到,这采药女还会来洛阳。 不过二人就算真的遇上了,没有救过命的恩情,没有朝夕相处,以她的身份,入不了余家的眼。余三郎也不会为其反抗。 二人便是有什么关系,似乎也与她们现在无关了,也影响不了他们。 只是没多久,滢雪便在茶席上听说英王府纳了侧妃,竟是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采药女。 英王先前与安州郡王府的县主定了亲,但郡王府被抄,全府被流放,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英王府也就两个侍妾,今又进了个侍妾,自然是被人当做茶后谈资。 滢雪听了一耳朵,便没多做打听。 想也明白。 英王算是个负心汉,当初被救时,说的不过是些哄人的话,回来后,便没当做一回事。 哪怕偶尔想起这么个女子,也不曾想过去把人接到府中。 许是这回再次见到这个女子,晓得自己还是记挂的,才会纳进府中。 一入王府,那就是一个牢笼,出入也不可能自由。 再之后,滢雪便没再听到关于采药女的任何事。 所谓的男角女角,反角,都过眼云烟。而那个曾经让她惊心胆颤的梦,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第八十八章 七月科考过后, 位于榜首的并非余家三郎。 余家三郎是榜眼,去年德宁侯府的庶子高中,今年却是竟是永宁侯府的嫡次子高中状元。 滢雪初初听闻, 还是觉得意外。 毕竟梦中两年后的科考, 余家三郎才是状元,永宁侯府沐四郎才是榜眼。 转念一想,本就走向不同了,中间或有什么意外也不一定。 与嵇堰说了,才知余家三郎被同窗下了药,这或许也有所影响。 自然,也有可能是沐四郎这回发挥得好。 永宁侯府嫡次子高中,摆三日流水席,主宴席送了帖子过来。 这种宴席, 自是要与老夫人说一声。 现今婆媳二人, 倒是比去年好了些,但也仅此罢了, 没有必要,还是极少见面。 便是偶尔去用个早膳还是晚膳,都是嵇堰在的时候去的。 老夫人过了个年,忙得心力交瘁, 再有自己看人一次比一次不准, 自是没有力气再做别的事。 她听了是永宁侯府的宴席,摆了摆手道:“你看着来吧。” 说罢,又忽然严肃道:“侯府嫡子高中,送的礼要得体。” 滢雪应道:“现在洛阳因长公主的事, 都在禁奢,便是侯府的流水席, 都只是素菜居多,不敢大肆操办,这礼得体,但也不能贵重。” 老夫人被点了点,虽然心里不大喜,但也知她说得有道理,便没说什么,只道:“那你便看着来吧。” 滢雪点了头,又道:“此次赴宴的,也有许多洛阳城中的青年才俊,三妹这次出席后,或会有许多世家寻上门来打探三妹的亲事。” 老夫人想起余家的事,只觉得头疼得慌:“这事先不用操心,阿沅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呢。且我见人高门贵女,十六说亲的都有,阿沅有她阿兄,怕什么。” 老夫人有这想法也好,总好过看人不准,应下一门不好的亲事,让阿沅受罪。 滢雪出了屋子,恰好看到嵇沅过来陪她阿娘,便过去说了几句话。 “永宁侯府四郎高中,宴请了咱们嵇府,你阿兄若是得空便会一同去,若是不得空,便是我与你,还有婆母一同去。” 嵇沅听闻是永宁侯府,随之道:“可是先前我生辰宴上,帮过说话的那位郎君?” 滢雪点了头:“就是他。” 嵇沅点了头:“是他的话,也挺好的,德行品性都比那余三郎好。” 说到余三郎,嵇堰眉头便没松过。 滢雪无奈:“好了,都过去了,莫要提起那个人了,省得你二哥或是你阿娘听见了,还以为你对人家念念不忘呢。” 嵇沅瞪眼:“我一次两次眼瞎便算了,第三次再看走眼,那就不是眼瞎,而是蠢了。” 滢雪笑道:“最好如此,后日的宴席,你选好几身觉得好看却又不会喧宾夺主的衣裳和头面,然后再让我过目,让我瞧瞧你现今眼光如何了。” 滢雪眉眼一弯,没了以往的自卑,笑得开朗:“自是不会让我的好嫂嫂失望的。” “成吧,你今天就挑选好,日暮前唤我过去瞧,记住了。” “好好好,嫂嫂你去忙你的吧,我定在太阳落山前去寻。” 老夫人本想走走,走到窗前,望出外头,便一眼瞧见了笑容明媚的女儿,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此前十四年,她还从未见女儿像这段时日般笑过,阿沅总是乖乖巧巧地站在人后,不争不抢,也从不吵闹。 便是到洛阳后大半年都如此,以前她只当是女儿家易羞涩,才会如此。 可瞧来…… 她一叹,还是她这个做娘的疏忽。 她嫁人后,也曾幸福过数年,只是后来十年都是在埋怨和期盼中度过的,对孩子的关怀很少。 她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 嵇堰还是陪着家人去永宁侯府赴宴了。 如今在朝中,虽不拉帮结派,可与人交好并无坏处。 夫妻二人一辆马车,嵇堰问她:“送了什么礼?” 滢雪笑道:“怎的这个时候问,万一送得不好,想换个礼物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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