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昇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屋内的孩童啼哭声忽然大了起来,他才有了些许变化,往屋子里头望去。 使臣并未在意,继而道:“可汗让臣送了一些东西过来,希望殿下在这大启这十年过得好。” 明昇点了点头,随而道:“请大人转告可汗,我在大启并未受罪,就这些了。” 说罢,一颔首,转身回了屋子。 嵇堰看了眼使臣:“你们的恭王似乎不大愿意多言,如此便请回吧。” 使臣微微蹙眉,但并未多言,转身出了塔楼。 嵇堰随在其身后而出。 行至院中时,一个婢女急急往前道:“嵇大人。” 一行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婢女。 婢女说:“庆苓娘子说要见嵇大人。” 转身抬头望塔楼望去。 嵇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在塔楼三层,被横木封着的窗口,有一个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女子站在后头。 嵇堰略一思索,转身与胡邑道:“送使臣出府。” 胡邑颔首,朝着使臣作出请势。 人离去,嵇堰才抬脚往阁楼而去。 明昇自是也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嵇堰,也看到了嵇堰身边看管着庆苓的婢女。 默然了片刻,被孩子啼哭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低下头,低声哄道:“你娘或许很快就会抱你了,哪怕不是真心的,但爹爹想,你应该也会很高兴。” 说罢,目光再次望出外头,看着嵇堰从外头上楼阁。 嵇堰上了三层,入了外间,里间的门却是被锁上了。 婢女小声解释:“庆苓娘子情绪不稳定,多次寻死,所以才会把门窗封上。” 说罢,才掏出钥匙开了屋子的门。 嵇堰步入了屋子。 屋中光亮甚少,显得阴沉。 那庆苓一袭白衫,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地立在窗后。 她看着嵇堰,干燥的嘴唇缓缓张开,声音沙哑的喊了声“嵇大人。” 嵇堰挑眉:“有何事要说?” 她道:“我虽有罪过,但并未叛国……” 嵇堰点头:“我知道。” 她一愣:“那为何要把我与他关在一处,为何不让我把那个孽种给流了?” 嵇堰轻嘲一笑:“你在长公主身旁,做的恶也只比通敌好一些,但一样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若非你与那明昇有牵扯,等着你的自然是死罪。” “既是死罪,为何不让我死!?”她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留下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自然是牵制住明昇,不然你以为你能活下来?” 嵇堰又道:“你虽为非作歹,为虎作伥,但有一点还是只得赞许的,便是分明可以为了情郎可以背叛主子,却宁死也不愿叛国。” 庆苓忽然红了眼,落了泪,却又自嘲地笑了:“或许这就是我为长公主作恶而来的报应。” 嵇堰:“报应如何,那是你的事,但在过往那些年中,你或没有叛国之意,可却在无意中帮助了明昇,帮他递送了消息。” 闻言,庆苓忽然无力瘫软在地,毫无生气。 嵇堰又道:“朝中会用你和孩子牵制明昇,以免他会无所顾虑地想方设法朝外送出信息,你若想正名,也想为先前作的恶将功抵罪,那便做给圣上瞧。” 庆苓闻言,抬眸看向嵇堰,眼里似有不解。 嵇堰:“明昇是今突厥可汗的儿子,被封恭王,他会在大启为质子十年,十年后会回突厥。而这十年里你可以与他做恩爱夫妻,让他无法舍弃你,十年后与他回突厥。” 庆苓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颤颤地问:“你让我做细作?” 嵇堰点头:“你唯一要传递的消息,只有一个,便是突厥有意开战后,关于开战的消息。” 庆苓沉默不语。 嵇堰:“你可以爱你的孩子,也可以爱上那个男人,但只一点,你莫要忘了你自己是大启的人。” “自然,你愿不愿意,我等也左右不了你的意愿。” 庆苓沉默了片刻,问:“若我不愿,待他离开后,我会死吗?” 嵇堰摇头:“不一定。” “你自己抉择吧,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用与我们说,我们自会看得出来。”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屋子,走到外头,吩咐婢子:“她若想出去,就让她出去。” 最后暼了眼屋中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人,收回目光,走下楼梯。 离开了这座囚笼。 留在屋中的庆苓,许久后,才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耳边隐约可听到孩童的啼哭声。 那个孩子,自她出生后,她一眼就没瞧过。 她曾有多爱明昇,如今就有多恨。 她曾因大启和突厥的冲突,失去了亲人,被大启军所救,入了宫为宫婢。 若明昇只是骗了她的感情,她只会恨他一人。可她更恨的是他身为突厥人的身份,连带着孩子她都不想多瞧一眼。 嵇堰所说,让她脑子乱得很。 但她清楚,哪怕现在心乱如麻,她最后还是会应下嵇堰所提。 因为嵇堰给了现在的她一条路走。 庆苓自从知道明昇是突厥人,且利用她之后,想死又难死,备受煎熬,整个人活得浑浑噩噩。 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可现在最起码,现在有了活着的目的。 她也曾良善过,可在宫中,在长公主身边为宫婢,便不允有善良之人。 她要活便只能从恶。 作恶久了,便忘记了善。 可纵使她是个恶人,可也还未泯灭最后的良知,她可以背叛主子,背叛任何人,可她不能叛国,这是她最后底线。 她亲人为突厥人所杀,她性命是大启军所救。她哪怕还爱着明昇,或许也会关心上那个孩子,但她是大启的百姓,便绝不会因他们父女而叛国。 坐了许久,直至日落,夜幕降临,孩子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着。 听到哭声,坐着的庆苓缓缓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后,朝着光亮的外间道:“我要出去。” 不一会,传来开锁的声音。 房门开了,她出了屋子,下了塔楼。 到了一层,推门而入。 抱着婴儿的明昇,听到声音转身看去,看到是她,似乎不意外,只问:“用晚膳了吗?” 庆苓没应他,缓步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低头看向他怀里小小人儿。 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都是红的。 他问:“要抱抱她吗?” 庆苓依旧没应声,可还是伸出了手,从他怀里把孩子接到怀中。 接到怀中后,轻轻摇晃着。 或许孩子对母亲带有天生的依赖,不过一会,哭了大半日的孩子逐渐止住了啼哭。 明昇行至门边,把今日使臣带来的钱财,取了一锭银子给了婆子,低声道:“可否麻烦做些吃滋养身体的吃食来?” 婆子面无表情地收下,应:“稍等。” 随即转身离去。 明昇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二人的温馨,并未前去打扰。 明知这温馨是假,却也在自欺欺人,贪恋这一会的美好。 因母亲出身低微,受了十六年的漠视。 生父明明是可汗之子,他身上有皇室血脉,却还是被送来做了细作,做了出卖色相,屈于罗裙之下的面首。 伪装他人十年间,偶尔才能在一间昏暗屋中靠哄骗那个小宫女才获得些许温情。 往后十年,都被困于这座牢笼,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熬,太难熬了。 好在,还有一个小意外陪着。 只是,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在午夜偷摸寻来,小心翼翼给他上药的小宫女。 越想念,便越不想就这么在这里过完十年。 哪怕现在眼前之人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宫女了,他也不想放开,他也想她能有意志力的活下去,不再寻死。 好在,在他无计可施之下,嵇堰来了。 今日她见了嵇堰,便有所改变,他自是能猜到她如今的举动是带着目的。 可那又如何? 过了近三十年身不由己的日子,如今只要他不叛变,只要她肯活,旁的他皆不在意。 十年之期,他若能平安回去。他想,他定会竭尽全力维持两邦友好至少一个甲子。 毕竟,只要突厥和大启打不起来,他与她,还有孩子三人都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第九十章 滢雪与嵇堰成婚第三载, 离成婚前定下的和离时间还有两个余月。 滢雪想到了在老夫人手里的和离书。 当日在老夫人面前答应过的,不会与嵇堰提起和离书的事。 这两年下来,她也没有特意去讨好老夫人, 该如何还是如何。 老夫人也没有特意亲近的意思, 是以她们的婆媳关系依旧是不冷不热。 她原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最近外头说闲话的越来越多,说她三年无所出,便是嵇大人可以忍受,那老夫人肯定是不满的,说不定还强行给嵇大人纳妾的。 滢雪知道嵇堰不会纳妾,但就只怕老夫人脑子忽然不清晰了,把和离书拿去礼部落案,闹得全城皆知, 后她与嵇堰又复而成婚, 定会会闹大笑话。 滢雪不想出这个丑,可又不能毁约。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孕事上。 想要有孕, 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想努力就成的,所以她夜里总爱缠着嵇堰。 嵇堰饱足了数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妻子这黏糊劲只在夜里,也不让他弄在外头, 仔细一琢磨, 便知结节所在。 夜里,嵇堰抵住诱惑,挡住似要吸精气的妖精一般的妻子,把她那滑到肩头的衣襟一拢, 拢得严实了,才能静下心来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忽然被丈夫裹得严实严严实实, 第一回 被拒欢的滢雪有些懵,随之听到他的话,她目光有些许飘忽,说:“外头的人总拿我说事,我琢磨着我都过了十八,就快要十九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嵇堰最擅观察,自是没有错过她那一丝躲闪。 “当真只是如此?” 滢雪点头:“当然,不然还能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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